西乡离城里比较近,而且种棉花,比稻区活少,还是杨廷榕在下乡办替妹妹恳求到的安排,没想到气氛这么差。
她安慰道,“可能大家都没习惯,我和国欢刚去五一大队时也天天想家。”
杨廷薇低着头,但一滴滴泪掉下来,落到煤炉边上一会就干了,时不时有嗤的一声,“阿姐,我讨厌农村。”
“为什么?我觉得农村挺好的,不像城里动不动有人来贴大字报抄家批斗。
再说我们做了插青,不再是黑五类子女,也是对社会有奉献的一份子。”
杨廷榕说出最重要的理由,“爸爸把我们当宝贝,难道你要看着他被别人逼死吗?你不去,别人把账都记在他头上。”
杨廷薇不说话了,只是肩膀耸动的幅度加大了,嗤嗤声也越来越急。
杨廷榕叹口气,有什么办法,不去也得去,还不如早点去,往好里想了去。
房里温暖,她脚上的冻疮又痒起来,“冻疮膏拿来给我涂点。”
杨廷薇抽着鼻子说,“第一天就不见了。”
那盒冻疮膏包装精细,一看就知道是部队专用的好东西,杨廷榕忍不住火也上来了,“我不是给你买了两把锁,叫你收好自己的东西,怎么会第一天就不见了?还有什么不见的?钱还在吗?”
杨廷薇声音更低了,“也不见了。”
整整五块钱啊,是父亲和她能拿出来的所有的钱了,普通人家一个月生活费才八元。
杨廷榕气得说不出话,闷头织围巾,像要把火全出在那两根竹针上。
杨廷薇嗫嚅着,“我问她们谁见到了,都说没看见,我也不知道是谁拿的,只好不了了之。”
杨廷榕停下手里的活,直截了当地说,“我告诉你,你是杨家三女儿。
像沈根根这种人,你离远点,我们可以穷,可以干活,但是不能没志气。
门不当户不对,没有共同语言的人走不到一起去!”
她的话刺痛了杨廷薇,后者抬起头,“你和爸爸一样,怎么还有这种老观念?!
工人阶级才是最先进的生产力。
我们…我们是腐朽的□,早晚要被时代大潮给淘汰。”
啪!
杨廷薇呆呆地摸着脸,姐姐居然打她,居然甩了她一个大耳光!
她俩默默对视着,房里除了彼此急促的呼吸声,没有其他声音。
过了许久,杨廷榕才说话。
她的声音干巴巴的,“我们是绑在一条船上的亲骨肉,不管怎么样大浪淘沙,死活都要在一起。
你要有别的想法,先等爸爸和我去了再说。
只要我们在,肯定先保证你的活路;等我们去了,眼睛一闭什么都不知道了,随便你走哪条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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