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蔡太傅整日里盯得紧,再难熬绝不准他乱动,断骨痊愈时难保要长歪几处。
两位老人家各有各的脾气,不打不相识,一来二去,倒也吵出了些交情。
云琅本以为这些年过去,情形总该好些,却不想竟还是见了面便要吵架。
“老友叙旧罢了。”
云琅扯着小药童不受波及,悄声安抚,“吵不出大事。”
小药童苦着脸,看着被扔出去叙旧的精巧暖玉雕花小药杵,心疼得直吸气。
“怪我。”
云琅大大方方:“再给你买一个。”
“你有银子吗?”
小药童有些担心,“若是乱花钱,那个不是你家的王爷知道了,会不会动手揍你?”
云琅咳了一声,细想了想:“不会,他还怕我揍他呢。”
小药童看着云琅瘦削单薄的肩背,有些不信,看了看他,把自己的小药罐偷出来抱着,蹲在了榻边。
云琅无从证明,一时有些高手孤独的落寞,轻叹了口气,顺手摸了条薄毯拽过来,平平整整搭在了自己身上。
他如今用的药有不少安神助眠的,动辄便容易犯困。
打了半个时辰的瞌睡,一觉醒过来,刚好听见两人吵完。
梁太医本就因为当年的事抱愧,论起口舌之争,也远不如饱读诗书的当朝名士。
怒气冲冲扔下一句“竖儒不足与谋”
,扯着小药童夺门而出,去扎蔡太傅的小人了。
蔡老太傅出了满腔恶气,从容敛衣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
“梁太医医术精湛,当年也只是在宫中做事,没有十分把握,不敢将话说满而已。”
云琅刚被起了针,撑着坐起来了些,无奈笑笑:“您也不要老是提起此事……”
“我与他的事,你个臭小子少来管。”
蔡太傅喝了两口茶,润了润喉咙,又细看他脸色:“你如今觉得如何,平日里可还难受的厉害么?”
“偶尔乏力,躺一躺罢了,没那么难熬。”
云琅笑笑,“不用您偷着给我买泥人玩儿……”
蔡太傅被他平白戳穿,虎了脸:“谁说是老夫买的?”
云琅咳了两声,笑着应了是:“这等玩物丧志的东西,绝不是您买的。
想来定然是我梦中祈愿,天上掉下来,藏在了我枕头底下。”
蔡太傅抬手作势要打,看他半晌,又重重叹了口气:“你看看你,如今身上哪还有个容得教训的地方。”
“右手。”
云琅实话实说,“左手就算了,刚替萧朔挨了您一戒尺……”
蔡太傅早被他气惯了,瞪了云琅一眼,伸手扶着他的背,向软枕上小心揽了揽。
云琅又有点不争气,低头抬了下嘴角,将眼底热意按了回去。
“你小时候最是怕疼。”
蔡太傅扶上他脊背,才觉云琅背后已叫冷汗湿透了,忍不住皱了眉:“当年打戒尺,人家萧朔闷声不吭,你喊得坤宁殿都能听见。”
“所以您就不敢打我了,怕我是因为开弓练剑磨得手疼,经不住戒尺。”
云琅咳了一声:“像他那般实心眼,不就被您从小打到大?”
蔡太傅如何不知道他这些小花样,瞪了云琅一眼:“后来端王来告诉我,开弓练剑手上会有薄茧,打着一点不疼。”
云琅微愕:“您知道?那您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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