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廷珑听她说话点了点头,想着该说的也说的差不多了,便起身洗漱,临上床又吩咐道:“明日你们带人把西边那间空屋收拾出来,跟芍药说开库房搬十来张案几摆在里面,收拾完了,我教丫头们认两个字。
寿宴(上)
次日,廷珑一早去母亲房里请安,用过饭怕母亲还有话说,便没有随廷媛一道回后宅,果然廷媛一走,姚氏就将屋里伺候的人遣了出去,问廷珑道:“昨晚打发出去那个叫玉兰的小丫头是怎么一回事?
廷珑早知有此一问,却不肯将九曲八弯的心思说出来,只拿明面上的话回到:“那丫头是新选进来的,有些不服管束,前些日子我立下规矩叫屋里人按章程当值,谁知竟全当做耳边风一般,昨儿房里一个答应的也没有,我见不管束起来只怕不行了,便发落了她,给旁人做个警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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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氏听了点点头道:“当日我瞧她很有些眉高眼低,应对也伶俐,因看你素来柔弱,想着给你留做臂膀,才把她放到你屋里,你若不喜欢,打发了也罢了。”
说完喝了口茶,又问廷珑道:“既是丫头们都跑了出去,你怎就罚了她一个?”
廷珑这话是事先准备好的,听见问便道:“昨日当值的有三个,那两个老实认错的便没有重罚,单她能言善辩不担责任,连我也叫她攀扯了进去,女儿不耐烦和她打官司,就直接撵了出来。”
姚氏听见说攀扯,细细的问了缘故,廷珑也一五一十的同母亲说了,姚氏听了不置可否,只道:“你自己看来,处置的怎样?”
廷珑听母亲的话,恐怕是不满意自己的做法,想着觉得需要解释一下,这三人虽犯了一样的错,另两个却肯老实认罪,单玉兰这丫头诡辩开脱,打发她出来也是因为这个。
正待开口,忽然想到这里面也有自己的疏忽,那丫头推脱的话未尝就不占理,想了想,试试探探道:“女儿想的不周全了,这样处置可是严苛了?”
说完,试试探探的去看母亲脸色,却见姚氏望着自己不动声色,廷珑顿时有些无措,只得道:“也不知女儿想的对不对,还请母亲教导。”
姚氏看着廷珑沉吟半晌,道:“小丫头不管因为什么惹你不喜,打发她都没有错,只是无论什么缘故,总要拿出个叫人信服的道理,堵旁人的嘴。
这一回,一同犯错的有三个丫头,你只将她重罚了,另两个轻轻饶过,这样处置,底下人看了怎么想?”
廷珑听到母亲质问,想了想,只能闭口不答。
姚氏见她不言语又接着往下道:“你的本意是要警示别的丫头,可一同犯错,那两个放过的又算是什么规矩?下头人察言观色,知道好坏对错全凭姑娘的意思,往后也不必用心办差以职守为要,单把心思用在看主子的脸色,揣摩主子的脾气秉性上头,事事只求讨你的喜欢就是了,岂还会把规矩看在眼里?你立下的那个章程还有什么用处?”
廷珑听到这里已经是汗透重衫,深恨自己昨日随性而为,脸上就带出悔意来。
姚氏却还不肯放过,又道:“为上位者,面上一定要做到公允,玉兰的错并不比另两个大些,你虽然厌恶她,也该忍下性子,待往后单揪住她一个人的错处再整治她,此次,跟她一起的丫头一同发落了也就罢了,偏只她一个受了重惩,能不心存怨恨?你若等不得日后再慢慢的处置她,也该这回就把她远远的打发了才是,留在外院,让她败坏你的名声吗?”
廷珑听到这也只得点头称是,姚氏叹了口气,道:“这些事你都该留心起来,如今你在家里,凡事有娘给你担着,像玉兰这样的不服处置,我便帮你打发了。
日后你出了门子,再这样含混着做事,传到长辈的耳朵里,岂不是要怪你办事糊涂?”
廷珑见姚氏想的深远,又句句都是为了自己打算,反观自身,倒是从没往这些地方用过心,不禁羞愧,一句话也说不出,只听着母亲教导:“我见你厨下管的不错,房里头也安静,就大意了些,这回选人进来也不曾帮你管教,想着你自己调教出来的能更得用些,不成想……”
廷珑见自己叫母亲失望了,已经不只是羞愧而已,垂了头,面上烧的通红。
姚氏见廷珑这样却不免心疼,想着自己担心了一宿,此时怕是心急说的深了,见她已经知错,便勉强笑道:“你还小,也是我太过着急了些,此次处置的虽有不当处,你能从中吸取些教训也算得了益处,总好过往后出了门子再跌跟头。”
廷珑垂了脖颈吸着鼻子点了点头,姚氏见了,笑道:“好了,好了,下回再有这样的事,考虑的周全些也就是了。”
廷珑怕母亲忧心,点点头答应了,又努力定下心神陪母亲说了会儿闲话,才辞了出去。
姚氏见她脸上看不出什么来,就随她去了。
回到院中,见人人都在,个个噤若寒蝉的在一旁无事忙。
廷珑也不理会,径自回了卧房,躺在床上先是将母亲的话想了一遍,又想了下回再有这样的事如何处置,及至想到昨儿发落了玉兰,她心里还怕母亲怪罪她待下人严苛,不成想,母亲却是因她处置不够利落而生气,想着其中的不同,发了一回呆,思绪漫开到她记忆中的那个小小的副研究员身上,不禁叹了口气,几乎是和书本打了一辈子的交道呢,虽然过去有学业压力,后来在单位也面临评职称什么的,生活上却傻得天经地义,现在看来那些年纪还真是白活了。
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紫藤进来回道:“西边屋收拾好了,按人数摆了桌椅,姑娘要不要去看看。”
廷珑正神思昏昏的想些乱七八糟的,此时叫紫藤打断,便将那些漫无天际的想头收了起来,随她去西屋看了看,见别处都好,只纱窗不够透亮,显得屋里头阴凉凉的,便吩咐了重新糊一层透明的蝉翼纱,又走到东墙处指着正中偏上一点儿的位置叫在那平着钉两颗钉子,弄好了把小丫头们都唤到这里集合,自己就转身到书房去拣择纸张和笔墨去了。
紫藤找芍药领了东西回来,按姑娘吩咐的布置好了,又将小丫头都叫了进去,这才去请姑娘。
廷珑指着案上摞着的纸笔叫她搬了过去,又唤紫薇带上值日表,自己拿了画轴往西边屋去了。
一屋子丫头正聚在一堆儿窃窃私语,各自疑惑不知今日又要怎地,就见姑娘带着两位姐姐进了来,又见了昨日挂在中堂的值日表,忙垂手噤声原地站好。
廷珑看了一眼,见人都到齐了,就把画轴递给紫藤,叫她挂在墙上钉的钉子上,展开,里面的画已换成一叠白纸,廷珑看着她弄好了,才叫丫头们随意坐了,道:“咱们家里跟太太的丫头都识得几个字,你们跟着我,虽做不得管家娘子,却也该认得些壹贰叁肆,学会记几笔账,再不济也能认识认识自己的名字。
从今日起,每天捡辰时一个时辰,我就在这西屋里当个半瓶醋的先生,自这值日表上的字教起,先让大家学上面的规矩,各人每日里职责任事,做错了如何惩处,再将一本千字文教给大家,我想着,学会这些,写个书信也足够了。
只不知道你们愿意学还是不愿意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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