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茯手里有一大笔资产。
只是目前还没到他手上,确切地说,都在遗产公证处那里。
李谨之前不愿意面对这份来自妈妈的遗产,像鹌鹑一样把自己埋进沙子里,逃避继承。
所以当陈浩景提出要借这笔资金临时周转一下时,他几乎像卸下重担般,没有任何犹豫地答应了。
后来看清了陈浩景的真实面目,他震惊,无措,一度陷入抑郁情绪的漩涡,但是从来没有惋惜过失去了财产。
他不肯接受妈妈的遗产,他把妈妈的死归咎到自己身上。
极度的自责在无数个深夜里持续发酵,他总是反复设想,为什么自己不听话,为什么要闹脾气半夜离家出走,如果他出门就被砸死就好了,妈妈就不用半夜出门寻找,就可以避免那场如降天罚的车祸。
年仅十岁的小陈茯扒着门,门内的妈妈躺在ICU里,他看见头部包满纱布的妈妈对他笑了,但也或许只是他泪眼朦胧里的错觉。
以至于之后很多年他都在神经质地反问自己:妈妈是笑了吧?有笑吗?她真的笑了吗?
好像笑了就代表妈妈不怨他,他就不用再继续自责下去。
李谨后来想了想,觉得自己青春期那么听陈浩景的话,大概也是从妈妈的死中,体会到了不听话带来的巨大伤痛。
可惜听错了对象,啧。
李谨捏着陈茯的下巴,看他左脸上的巴掌印,挑着眉看了半天,轻笑一声,什么也没说。
陈茯跨腿坐上电瓶车后座,垂着眼问:“吃什么?”
“唉,今天起晚了,菜市场没剩什么新鲜菜,就从摊上拎了两斤小肋排,给你炖了番茄排骨汤。”
李谨在缓慢移动的车流中见缝插针,借着体积小的便利把轿车都甩到身后。
“今天温度降了十来度,你校服外套里就穿一件半袖啊?”
“不冷。”
“明天下雨就冷了,晚上回去加件薄绒衫,好吗?”
“嗯。”
“哎,前面那家卤猪蹄味道不错。”
李谨把车停了,两脚撑地,侧过身对后面的陈茯说:“下车买两只去。”
卤味店门口排着长长的队,正是饭点,老板一个人忙得热火朝天。
陈茯站在队伍的末尾,手插在兜里,出神地盯着地面,与周遭的热闹格格不入。
李谨伏趴在电动车前头,静静注视着他孤寂的身影,看他随着队伍往前移,沉默,充满耐心,看他终于排到老板面前,微抬下巴面无表情地说了两句话。
两只炖得软烂的猪蹄被捞进袋子里,他接过来,扫码付了钱,然后转身用视线寻找李谨。
李谨对他笑了笑,于是就看见神情淡漠的少年也把嘴角牵动,霎那间一股奇异的情绪涌上心头,李谨不知道该怎么描述。
“晚上睡我那里吧。”
等陈茯走近了,他抬手摸摸那道泛青的巴掌痕,心里还是不舒服。
“跟陈浩景说,你要搬出来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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