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还是杨氏先开了口,“娘知道你心里还怨我,怨我让你祖母作主将你嫁给高员外那个年纪一把都能当你爷爷的人。”
明白女儿对自己的疏离,杨氏一说完便掩着唇,轻咳了起来。
“都过去的事了。”
她见木制屏风上挂着一件杨氏的家常褙子,过去拿下披在她肩上。
“幸好女儿离开了那里,否则恐怕连这一面我们都见不着了。”
杨氏一噎,女儿有说错吗?没有,高员外那棺材都进了一脚的年纪,仗着有钱,家里莺莺燕燕一堆,女儿嫁过去,却被糟蹋成只剩下一口气,奄奄一息的回来,说来说去,都是大房造的孽。
杨氏摇头叹息。
“您身子不好,可请大夫来看过?大夫都说了些什么?”
她岔开话题。
年纪分明不大,眼角却已经有了皱纹的杨氏苦笑,“也就是老毛病,连我都会说了,体虚气弱,一年一年的也习惯了。”
“生病怎么会习惯,身子不舒服就得请大夫。”
有病就要治,一拖小病也拖成大病了。
她这么一说,杨氏却显而易见的着急起来。
“孩子,你可别为了这事又和老太太杠上,老太太不让请的。”
“不让请?”
她竖起了眉。
“你祖母说我这毛病是惯出来的,只让我养着。”
怎么养,一天三顿也就那些吃食,饿不死人罢了,夫君十天半个月不进她的房,女儿不知去向了,病慵恹的身子就这样撑着,拖过了一天算一天。
这是不给钱,不让看大夫了?她那爹到底都干什么去了?“爹怎么说?”
“他连我的房都不愿意进了,怕我把病气过给了他。”
一时脱口而出的话忽然就觉得不妥了,夫妻间的事怎好在儿女前面说呢。
“这些天,你尽量避着老太太,她正为了你的婚事不高兴,若为了这点小事再去触怒她,娘怕你的婚事要黄了。”
婆媳做久了,婆婆的个性有多专横霸道,不近人情,她怎会不知,加上她又是几房媳婦里最不待见的,能躲一会儿是一会儿吧。
乐不染不置可否,老太太真要找她麻烦,可不是她想避就能避开,至于親事,乐不染觉
得照连彼岸那家世,就算是老太太,非到万不得已,除非脑残,也不会选择与其硬碰硬的。
她不过就一个三房的女儿,说难听,还是被利用过了,对那位眼里只有大房,恨不得想把所有的好处者堆至大房跟前的老太太来说,她现在唯一的价值,不是她这个人,是她名下的产业。
侍花很快回来,茶是泡来了,盅子的杯盖一掀开,乐不染看就几根参脚充数,枸杞和红枣也不是好品相,一看就是放置经年的老枣和枸杞。
她心里有了数,什么都没说,借口说还有事,便出了杨氏的院子,侍花送她出来,她这才知道三房捉襟见肘也不是一两天的事了。
自从三老爷的布庄出了事,说是货商扣押了布庄三万匹的丝绸,一下便有些周转不过来,听见,消息的下游零售也怕损失,一个两个一到结帐日便来催着要钱,这一来二去的,雪球越滚越大,雪加霜,无论上下游的合作对象都开始紧缩银根,使得乐启钊想借贷也无从周转,他最后向老太太求助,不想被老太太劈头盖脸斥责了一顿,既然做不好,有的是想上位的人。
还有,他也别想拍拍屁股走人,若是布庄的掌柜换人,他得把亏空的银钱拿出来填上。
老太太完全不想乐家的布庄挂的是她的名,真正损失的是她这东家,可不是掌柜的乐启钊。
三老爷愁得天天借酒浇愁,家也不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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