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长临还在门外与人应酬,贺枕书偏头看向窗外,只见广阔的江面波光粼粼,微风涉水而来,带着淡淡的潮气,凉爽宜人。
贺枕书怔怔望着窗外,有点出神。
……他们最近的运气是不是太好了点?
他不会真的误打误撞,绘出了一幅不得了的画吧。
这货船的规模没有那载客的渡船大,船上也没有那么多客房,只有几个平日给船员住的小房间。
他们住的这间屋子也不算大,原本只有一桌一椅,以及一张小床。
老杨担心他们二人不够睡,又去搬了张简易的小床来,与原先的床铺拼在一起,铺好褥子,比寻常的双人床还大些。
贺枕书坐在床头兀自胡思乱想,听见裴长临推开了门。
他也没进来,只往屋内探进个脑袋:“老杨说要带我去看看驾驶舱室,再见一见押工头。”
在船上负责修理的船员叫押工,押工头就是这批船员的统领。
不过像这等小型规模的货船,通常只会有一个修理船员,亦会称为押工头。
裴长临的神情语调其实都没什么变化,但贺枕书一看就知道,某人这是老毛病又犯了。
裴长临此前从没坐过船,而造船技术至今仍被官府及部分官办船厂掌控着,在民间不算普及。
民间广为流传的书籍中,鲜少有讲到造船技术的。
如今难得有机会,自然要好好把握,前去好生研究一番。
“现在就去?”
贺枕书有些犹豫,“你才刚上船,要不要先歇会儿?”
裴长临回答得斩钉截铁:“不累。”
贺枕书:“……”
贺枕书张了张口,还想再说什么,但看见对方眼底那期待万分的神色,又把话咽了下去。
他没再阻拦,任由裴长临高高兴兴跟着老杨走了。
货船离港时已经是申时末,没过多久,天边便染上了红霞。
贺枕书坐在屋子里一边欣赏风景,一边吃着早晨阿姐亲手做的小米饼子,还没等那晚霞彻底散去,便听见门外又传来脚步声。
是裴长临回来了。
半个时辰前还活蹦乱跳的少年,是被人扶着进屋的。
他脸色苍白,额前不断冒着虚汗,竟是已经连站立都有些困难。
贺枕书没有丝毫惊讶,平静地朝人道了谢,将裴长临扶到床上。
“不是不想歇吗?”
贺枕书竟还笑得出来。
裴长临看他一眼,整个人没精打采,蔫得话都说不出。
第一回坐船,不好好待在屋子里适应,偏要跑去研究造船。
又是与人畅聊造船技术,又是翻阅人家的图纸和修理记录,还蹲在地上看了好一阵船舱结构,他不晕船谁晕船。
贺枕书憋着笑,给他倒了杯水,教训道:“好生歇着,你要真想研究这些,以后还愁没机会吗?”
裴长临抿了口水,忍着腹中的翻江倒海,轻轻“嗯”
了一声。
可怜兮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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