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她已做好周朔不回答自己的准备,但真见着他沉默不言的样子,姜佩兮的心还是狠狠沉了下去。
她故作不在意地撇开脸:“我随口问的。
不必告诉我。”
周朔确实不想回答,宁安的动乱从始至终就是不可告人的暗昧之事,是高位者的有意纵容。
“匪盗没怎么费功夫,我后来在宁安就理了下历年税目,顺便核查田亩数量。
这比较花时间。”
周朔试图用最简洁的语句叙述他的所为,同时避开良心的谴责。
尽管丈夫语气轻松,用堪为粗略的线条简画他所做的事,但姜佩兮并不是全然无知世家的内部矛盾。
周朔在宁安,查账,查田亩。
他怎么敢?
姜佩兮难以置信,怎么有人敢去地方核查田亩?
他不怕死吗?
地方实际的田亩和记录在案的田亩数量是不一致的。
这不是隐秘事,各个世家都有这个问题,甚至很尖锐。
阿姐曾因为地方隐瞒田亩数量过多,江陵收不上税,气得几天吃不下饭。
她也曾派人去地方清查,看地方究竟收了多少税,有多少地是可以征税而没上报的。
可查账的阻力很大。
每个地方都有江陵的权贵做靠山,地方昧下的税收会被用来孝敬庇护他们的权贵。
故而当阿姐预备清查地方时,江陵内部就先闹了起来。
除了主君本人,没有人会想查地方的税,核对地方的田亩。
税目清了,田数准了,能捞的油水就少了。
大家都想把水搅浑一点,越乱越好获利。
江陵闹得厉害,阿姐在忍无可忍后向族人举起屠刀。
反对的族人终于闭嘴,下一步需要攻克的难关就是山高皇帝远的地方。
可要么是地方压根不让查账的人进入其地界,要么是查账的人在地方离奇死亡。
病死的,摔死的,被野兽吃了的,种种死法千奇百怪。
有胆子大又机敏的门客潜入地方,偷出了税目的账簿,却在返回途中被杀。
这次不再是遮遮掩掩的杀害,那个门客被处以极刑,做成人彘丢在江陵的山门前。
阿姐不能容忍这种堪称侮辱的挑衅,她立刻将兵马召集调往地方。
主家与地方本来暗流涌动的矛盾,瞬间成为被摆上台面的针锋相对。
地方没有兵权,临时拼凑的民兵当然不能和训练有素的主家军队相抗衡。
他们节节败退,很快困坐愁城。
局面似乎已经稳定,阿姐会赢,地方的账目将被清查。
可江陵的调兵没有人不恐惧。
各个地方很快向阿姐表达抗议,信件雪花一样飘向江陵。
在言辞上抗议的同时,地方与地方进行联合,势必要与江陵抗争到底。
让地方拧成一股,是身为主家的大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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