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目尚且年轻秀丽就被叫做婶儿的女人面不改色,举起篮子给她“还是那些,你叔吃,吃几百年也不腻衣服别弄坏咯,记得洗干净送回去哦,你洗不来送给我洗。”
阿幼桑大声应了一句,人影已经随着悬梯不见了。
巫族的氛围极其融洽,就像是一个放大了无数倍的家庭,巫主是他们的族长,其余的人都是叔叔婶婶哥哥姐姐,走到哪里都不愁没有饭吃简直团结得可怕。
悬梯上浮到听不见尤勾声音的地方,阿幼桑把随身挂件摘下来放到回廊上“回家去,你爹爹娘娘找你咯。”
小孩儿抱着阿幼桑的大腿腻歪了一阵子,恋恋不舍地松开手“阿幼桑姐姐,大人上次说要来我家玩,啥时候来嘛。”
阿幼桑拍拍他圆圆的脑瓜,敷衍极了“嗨呀,下次嘛就是下次,说不得明天就是咯,小娃娃想楞个多要英年早秃哦。”
丢下傻乎乎惊了一跳在摸自己头顶的小孩,阿幼桑轻快地跳上一旁的浮梯,随着疯狂加速的浮梯一路上升。
她身上还裹着巫主的外袍没打算脱,因为衣服拖地有些麻烦,她索性把袖子绕过肩膀给自己扎出了一条有些性感的短裙,漂亮的肩膀和锁骨露出来,下摆则掖入腰间,展示出弧度优美的小腿曲线。
她这打扮在外界算得上是标新立异大约还能吓死几个人,但在危楼里,来往的男男女女们对此熟视无睹露个肩膀小腿算啥子哦,他们可是见过世面滴,开宴会地时候,男娃儿都是不许穿上衣的,凭啥不让女娃儿脱哦。
可惜大祭司大人身体不好,脱了衣服就要生病,不然也要一起来滴嘛。
阿幼桑穿着这套现改出来的短裙,大大方方地一路飞上去,危楼顶部开启的穹顶洒下了明亮的月光,每一层楼都弹出了无数面小镜子,它们分散在各个不同的地方,经过精密的计算,反射着这点月光,将整栋庞大的危楼映照得如同白昼。
只是这白昼更加静谧,有着淡淡的冷清的温柔。
浮梯飞到了二百多层就停下了,居住在这一层的人很少,有人打开窗往外了一眼,见是阿幼桑,又啪嗒一声合上了窗户。
阿幼桑没有在意他们,在自己的储物袋里掏了几下,摸出一颗浅紫色的灵珠来,嵌进浮梯的一个小口中。
那个小口吞下灵珠,虚空里仿佛传来了嘎吱嘎吱的咀嚼声,最后是极其拟人的一声吞咽和满足的叹息。
停滞的浮梯骤然启动,这次它飞的比之前快数倍,连带着带起了巨大的风压,阿幼桑站在没有护栏的浮梯中,整个人挺拔明丽如骄傲的女神像,长发被风撕扯着紧贴在后背,她一双漂亮的眼睛随着浮梯的上升像是放出了明亮的光。
危楼的构造极其特殊,数万人居住在主楼和几座连通主楼的副楼中,主楼最高的几十层是空置的,单单留给巫主,虽然他可能也用不着这么多,毕竟一年大多数时候巫主都在卧床生病,不过就算巫主拿一层楼来放一碗水他们也高兴。
顶层安静极了,迎面是青莲色帷幔曳地,阿幼桑撩开帷幔,就见到了一个巨大的虚构空间,没有任何建筑痕迹,迎面就是广阔浩瀚的星空,脚下是人间的山峦与灯火,伸手仿佛就能摘下一颗颗星辰,有缥缈的云雾萦绕在星星旁边,这场景比任何梦境都要瑰丽梦幻。
阿幼桑知道这里的星图和外界真实星空的变化是一模一样的,外面的一颗小星星移动了一寸,哪怕这颗星星只是数千万星星里最不起眼的一颗,这里的星图也会忠实地反应出这一寸移动。
这是数万年来,历任巫主辛苦绘制星图的结晶,普天之下再也没有比这更为精准的星图了。
阿幼桑站在星空边缘,小心谨慎地观望了一圈,没有听见声音,有些疑惑。
这里的空间广大磅礴到足以令人心生恐惧,和危楼的实际大小不同,这一层融合了无数的阵法,将巨大空间压缩在一层楼中,从危楼外不出这里有什么区别,而走进来就会发现,这一层楼简直一眼望不到边。
巫主在这一层楼中被赋予了近乎于神明的权柄,他操控梦境和现实,演算过去与未来,所有进入这一层楼的人都自觉自动地向巫主交付了自己的生命,只要巫主心念一动,他们连尸体都不会留下。
不过所有巫族人都不在乎这点,至于其他人目前还没有谁能登上这一层楼,也就无所谓别人的想法了。
阿幼桑双手交叠在胸前,恭敬地向着虚空道“大祭司大人,阿幼桑求见。”
半晌,不知从何处传来清脆的一声哐嚓,随即是手忙脚乱的丁零当啷一阵乱响,星空和月色如水洗般慢慢隐匿退后,无垠的星夜下有一座缩小了无数倍的危楼屹立在苍穹下,楼顶坐着一个锦衣大袖的男人,深紫色的宽袍大袖穿在他身上,犹如托举起了月下独酌的仙人。
危楼天上人,天衡星君。
他侧过脸,语气平稳舒缓“是阿幼桑啊,怎么了”
那张脸和天上明月一般好,眼睛就像是山林间的冷泉,上面永远栖息着翅膀美艳的蝴蝶,长长的墨色头发垂落在肩头,比夜色中的星辰还要华美,又有着修竹般挺拔苍劲的气韵,他微微蹙着眉头,像是感到惫懒困倦,但就算是蹙眉,也好的让人想要落泪。
但是这个人比仙人更贴近苍穹,他的眼神里带着天上莲花一样不染世俗的平静清明,他身上不见任何一点红尘绮丽,唯独眼尾病态的浅红成了拉他下云端的锁链。
他望过来的时候,乌黑的眼底有种懵懂般的稚气,又带有透了世事的沧桑冷淡,那种仿佛要凌空而去的游离感交错地融合在一起,奇妙地构成了一个无法言说的形象,只能在心底想着,啊,这就是巫主啊这才应该是巫主。
他永远天真纯善,永远冷酷漠然。
阿幼桑却不为他的冷淡所打动,她瞅了巫主两眼,精准地指出“衣服打湿了。”
巫主倏然低头,飞快扫视了自己一圈,没有发现被打湿的衣角,然后才反应过来不对,尴尬地抬起头,强行给自己凹出了个傲慢的表情。
然而这个表情在阿幼桑眼里,就像是蠢蠢欲动伸爪子打破了杯子的猫,在故意装作什么都不懂的样子应付主人的质问。
阿幼桑抽了抽嘴角“尤勾没有上来。”
巫主听见这句话,肉眼可见地松了口气,往一边挪了挪,双手从按在身旁栏杆的姿势换成了另一个更坦荡舒服的坐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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