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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可不关我们的事,是这疯子自杀,我还没嫌他打扰我做生意呢,搞得我这都晦气了。”
姑姑的声音很大,理直气壮,每一个字都被周林听得一清二楚。
不用想也知道是李醇的亲眷找来了,人死在百老汇,此来或许也不是为了讨什么说法,只是顺势来要一笔钱。
疯子的命也是命,也是我李家的人,先前弃他如敝履时不说,现在才说这句话未免太讽刺,可惜李醇已经听不到。
李家不算什么显赫人家,但也有些祖上的基业,上上下下几十口人。
这少爷死了,纵然是疯子,也足够让李家忙得焦头烂额。
李家一乱,对门的冯家又怎么会不知道。
冯清筠早听说桂小姐近日被禁足于百老汇,越想越没心思读书,总怕她遭什么不测。
那两张船票已经过期,但他还想再攥两张新的,他要再去问问桂小姐,问她愿不愿意同自己一起走。
李醇是他这么多年来的玩伴,近来还在百老汇碰到他几次,无论怎样,他都决心要去给老朋友上一炷香的。
不知怀着怎样的念头,他上街买了一把纸钱和香蜡,连带着两张船票一起攥在手里,朝百老汇走去。
夜已深了,百老汇的大门虚掩着,没人有心思守门。
正合他意,免去许多与人纠缠的功夫。
上香的事自然要等李醇的家人走后再做,一个多年不曾联系的玩伴似乎找不到理由到这里来祭奠他。
冯清筠便打算先上楼去寻桂小姐。
他不知道桂小姐在哪扇门后,一扇扇推开显然不现实,手中的船票被汗水浸湿。
上了楼,才发现自己的担心实在太多余,桂小姐的门前有重兵把守,不必他一一推门去寻。
可如何进去呢,他不知道守卫何时换班,一时也找不到任何可以下手的破绽。
月光将桂小姐的轮廓映在窗上,悠扬的歌声穿过重重阻碍飞奔向他。
冯清筠屏息凝神,听出她唱的是:“人人都说江南好,游人只合江南老……”
冯清筠想起那个白百合发夹,想起他同桂小姐的约定。
他知道,这是桂小姐要他拿着发夹离开这里。
他隐隐约约猜到些什么,但对桂小姐坚持的事业还是看不明白。
可他既已应了桂小姐,此刻便不该爽约。
就差一点,就差一点就能见到她了,他不甘心。
歌声依旧环绕在他的身侧,字字句句都在催他离开:“未老莫还乡,还乡需断肠……”
思度良久,他转身朝报社走去。
他不是李醇那样聪明的人,他打小就知道。
父母长辈怎么说,他也就怎么做,自认为他们总有他们的道理。
如今也一样,桂小姐要他如何,他也就如何,桂小姐自有她的考量。
她怎么说,他就怎么做。
夜路越走越黑,这个点,报社大抵已经没了人。
他还是朝着报社走,远远看见暖洋洋的灯光,所幸报社的门还没关。
郑时朗加班成了习性,身体稍好些便继续投入到报社的工作中了。
他不敢让自己闲下来,怕心神不宁反而露出破绽。
此刻他正伏案写着什么,报社的门被人叩响,他也就把钢笔合上,给冯清筠开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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