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阵子,老海怪让二瘸子也歇了买卖,到地里帮着干活。
播种时,老海怪轮番用两匹马,拉犁趟垅。
老大老三媳妇,跟在后面点种,老大老三和老二媳妇滤粪,二瘸子牵着毛驴,打磙子。
大牲口拉犁,带小跑似的,三天下来,老三媳妇的腿就肿了,每天收工时,两腿都像要瘫了。
当着婆家人的面儿,却又不敢吱声,夜里一上炕,一觉睡到天亮,仍觉不解乏。
媳妇这些天的饭量大增,却又总觉得饿,老三也累得腰酸背痛,哪能体会不到媳妇的苦处?有时想体贴体贴媳妇,上工收工时,帮媳妇背着家什,可父亲却总要拿冷冰冰的眼神,盯着他看,过了几天,老三就不敢体贴媳妇了。
种了几天谷子,接着又种苞米,苞米刚种完,跟着又种花生,花生刚种下,接下来是种大豆,种完大豆,接着是水稻插秧,等水稻插完秧,已是五月端午。
算算从春播到现在,时间已经过了两个多月。
老大老三媳妇,脸上已经没了早先的水灵,如今已被太阳烤灼得粗糙、暗黑了。
倒是老二媳妇,经过这阵子的辛劳,身子瘦了一圈,反倒觉得比先前苗挑了不少,要不是因为瞎了一只眼,这会看上去,也算是个俏人物呢。
春播刚完,早先种下的苞米,这会已经出全苗了,一家人又开始间苗。
间苗的活儿,看似轻便,却要一直不停地哈腰,一天下来,腰都像要断了。
苞米刚开了苗,地里的杂草又冒了出来,老海怪又领着老大老三拉锄,三个儿媳妇,用锄头锄掉苗间大锄漏掉的杂草。
第一遍草锄完,一场雨过后,新的杂草又长了出来,接着又要锄第二遍,第三遍。
三遍地锄过,苞米已经长到齐腰高,等老海怪领着老大老三,用犁把苞米地封了垅,苞米地里的活儿,才算结束。
接下来,又要锄花生地里的草……
这种忙碌,一直持续到雨季到来,一家人这才挂了锄,歇下身来,休息几天。
这会儿,老三媳妇才现,自己手上的老茧,已经硬得像石头,早晨洗脸时,会把脸皮划得生痛。
夜里,当丈夫想要做点什么时,她才恍然记起,自己已经和丈夫,几个月没做什么了。
可这四个月里,她居然也没见过来红,心里猛然一阵慌乱,便确信自己有喜了。
她把这事儿告诉了丈夫,丈夫乐得像个孩子,把她抱起来,在炕上转了几圈,亲了又亲,嘴里直喊:“我要当爹了!”
老三甚至忘记了害臊,径直跑到上屋爹妈的屋里,把这个消息,及时告诉了爹妈。
老海怪一直对老三粘糊媳妇看不入眼,现在又看他蹦蹦跳跳,跑进屋里来报喜,就觉得老三还没改掉孩子气,不够稳重。
虽说乍一听到这个消息,老海怪心里也高兴,毕竟自己眼看就要当爷爷了,这可是他做了多长时间的美梦。
可脸上却装得挺平淡,只“哦”
了一声,以便能让老三冷静下来,稳重一点儿。
母亲却不然,听到这个消息,眼里登时露出惊喜,说了句,“真的吗?”
说完,一跃从炕上跳了下去,趿着鞋,乐颠颠地跑到老三屋里。
见老三媳妇躺在炕上,劈头问了一句,“几个月了?老三家的。”
老三媳妇见婆婆进来,就要爬起身子。
不想婆婆却一把摁她躺下,叮嘱道,“别动,别动!
小心伤着身子。
几个月了?怎么不告诉妈呀?”
见婆婆紧盯着她问准确的日子,老三媳妇就有些害臊,红着脸说道,“我也说不准,大概从春播时开始,就没再来事儿了。
那会儿又忙又累,也就没太在意。”
“想吃点什么不?”
婆婆问道,“要是想吃什么,就告诉妈,你要是不好意思,就让老三告诉妈,别忍着,啊!
这阵子,闹过孩子口吗?”
老三媳妇眨巴了几下眼睛,摇头说道,“没有,一点感觉也没有,和平常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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