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成年不禁有些急了:&ldo;我们断无这般心思的。
二伯娘若不提,谁会想到这些?&rdo;周立年摇了摇在冷水里浸得通红的手,笑了笑:&ldo;因此,我们不可痛快答应下来。
若说过继,平常人家总爱挑年纪小的,抱过去一点点养大,不是亲生也是亲生了。
二伯娘如何偏要挑我?便是过继了去,就不怕我向着本家?&rdo;这些事周成年却是从未想过,不由得愣愣无法回答。
周立年也知哥哥憨厚,当下道:&ldo;依我看,无非两个原因。
第一,伯娘的身子怕是不行了,挑个小的去,只怕等不及长大。
&rdo;周成年不由变了面色:&ldo;伯娘虽则时常用药,也不至……&rdo;周立年叹了口气:&ldo;伯娘若有心过继,二伯去世时便该寻一个了,摔盆扶灵,面上也好看些。
此时才提,不是被逼得厉害,就是身子已然支撑不住了。
&rdo;他看着砧板上鱼肉,又笑了一笑道:&ldo;都说二伯娘陪嫁丰厚,二房的家业,除了那宅子之外,据说都是二伯娘的陪嫁。
这些,将来只怕都是绮妹妹的,不会分给过继的儿子。
然而若是儿子小,亲身养大了,总有些母子情份在,怎忍心就一文不留?是以才挑个年纪长些的,也不图承欢膝下,只为了将来二伯坟上香火不断罢了。
将来陪嫁给妹妹带走,宅子留下,再薄薄分些银子,也算是过得去了。
&rdo;周成年听了半天,讷讷道:&ldo;若有这宅子,再有些银子,也足够了。
本不是我们的,分多分少也……&rdo;周立年笑起来道:&ldo;我也是这般想。
宅子银子皆可不要,若是能得京里吴大人少许提携,便胜过这些无数了。
&rdo;周成年仍旧不明白:&ldo;那二弟为何不答应?&rdo;周立年叹了口气,知道这哥哥心眼太实,遂道:&ldo;伯娘此时再无别人可选择的,容易到手之物,难免不够珍惜。
须知雪中送炭才暖人心,此时‐‐尚未到送炭之时。
哥哥快去生火吧,既是不能在家中过年,提前吃个团圆饭也是好的。
&rdo;周成年懵懵然去灶下点火,直到灶里红通通烧起来,方才隐约琢磨到弟弟的意思,是想再拖一拖,拖到二房被逼无奈的时候再答应此事,二房自然会更加感激几分,自必会对弟弟更好一些。
他终于想通了这一点,忍不住回头看着弟弟,嗫嚅道:&ldo;可,可若是这般,是不是‐‐是不是有些……&rdo;周立年脸庞也被灶下火焰映得微红,轻轻一笑道:&ldo;哥哥放心,便是没有此事,这些年二伯娘照顾有加,我也不会断了二伯坟上香火。
只是‐‐毕竟不是亲生之子,若不用些心思,这亲戚情分也是不牢的……&rdo;周成年不知他说的亲戚到底指谁,欲待再问,周立年却已经小心翼翼倒了点油,开始煎鱼。
哔剥声响起,腥香味儿飘出来,周成年见弟弟神色认真,到了嘴边的话,不由得慢慢又咽了回去。
七房这边吃团圆饭不提,杨嬷嬷那里回去复了命,谈起周七太太,不由得摇了摇头:&ldo;怕七太太是不肯的,毕竟也只有两个儿子,立年少爷又是有出息的……&rdo;吴氏愁眉不展:&ldo;少不得,我亲去寻七婶说说?&rdo;此时天都黑了,绮年赶紧拦着:&ldo;外头冷,娘要去也不是此时。
这事,七婶婶不愿也是常理,须得慢慢地说。
若是娘就这般急急地去了,不免让人觉得我们是挟恩思报,七婶婶是答应呢还是不答应呢?若是不情愿,继过来反而伤了两家和气。
&rdo;吴氏听着有理,不由不打消了出门的主意,叹道:&ldo;若是七婶不愿,可到哪里去找呢?不然‐‐去族长房里抱一个?&rdo;族长是周家四房,出过三个举人并五六名秀才,无论声望身家,在周家族中都是最盛,因此才奉四老太爷做了族长。
四房子息繁盛,成年的儿子有三四个,小的也有两个,还有一个肚子里的,经大夫看了,都说是男丁。
杨嬷嬷先摇了摇头:&ldo;不是老奴小人之心,若是抱了四房的儿子来,将来这家业,怕也都是四房的了。
&rdo;吴氏悚然一惊。
依她的想法,将来自己的陪嫁是都要给女儿带走的,剩下一座宅子,随便给了继子也罢。
可若真抱了四房的来,将来少不得继子当家,按家业薄薄给女儿备一份妆奁,也说不出什么来,可不是女儿吃亏么?想来想去,还是自己没有儿子的缘故,皆因丈夫多病,生了女儿便艰难了。
不由得这眼泪又要下来:&ldo;我苦命的儿……&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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