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狗的四爪上布满伤口,哪怕是用上了最好的药,也没见它有任何愈合的趋势。
因不再动弹而丛生的褥疮发出糜烂的恶臭,脓液沾上布料,化作又黄又红的一滩。
荀非雨的呼吸已经非常微弱,先前的战斗消耗了他大量的精力,原以为休息一下就能调整过来,可是这具躯体却越来越不听使唤。
陆沺本来就是妖监会培养的杀鬼刀,荀非雨差一点就忘了自己还是个走舍鬼这种事。
每天他的身体都会更加疼痛,每一处的关节好像扎了无数根针,稍稍一动弹,刺痛就会传遍全身的经络。
他的睡眠时间越来越长,听觉、嗅觉、味觉,所有的感知能力都在离他而去,好像要被封在这具身体里慢慢死去。
光是抬起眼皮,好像就用尽了荀非雨全部的力气:眼前蹲着的人到底是程钧?还是宗鸣?“三魂七魄全数震伤,药石无救。”
易东流神色悲悯,来自魂魄的痛楚根本无法用止痛药解决,他现在已经无能为力,“原以为妖监会能在十年之内找到办法,现在竟是等不到了吗?宗先生,节哀。”
“易东流,我并不悲伤。”
宗鸣眯起眼睛,起身点了根烟,“无论人还是牲畜都有生命完结的时候,命数由天定,侥幸逃脱一时,如何力挽狂澜一世?”
省委书记刘健就是最好的例子,结案后这人立即被带去龙泉驿调查,他坦然提供了所有贪腐证据,但对妖监会的帮扶只字不提。
十日后这人在看守所中自杀,吊唁有之谩骂有之,但妖监会的西南分部借着丧钟掩盖,现已在成都扎稳脚跟。
易东流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宗先生,不如去西南分部看看,分部长……”
“我与谭青行之约在上月廿五已经结束,”
宗鸣白了他一眼,“这件事,我还是记得的。
妖监会现在跟我毫无瓜葛,我去西南分部?去剪彩吗?你……”
只一个眼神,易东流就明白了宗鸣的意思:宗鸣要让自己直接结束荀非雨的性命。
可正当易东流俯下身,荀非雨却强撑着精神,探出爪子一把挠在了宗鸣的裤腿上。
这条狗已经瘦得皮包骨,前肢还没有婴儿手臂粗,哪怕是竭力也只将面料勾脱了丝。
荀非雨听得迷迷糊糊,但他清晰地察觉到了宗鸣的杀意——那是没有憎恨的杀意,对冥鬼如是,对酒吧里的侍应如是,对自己亦如是。
但荀非雨不想死,他完全不想死。
遇上冤鬼那天晚上荀非雨就在想,如果不是宗鸣收养,换成是吴辉向自己扔来死人的血肉,要饿死的自己会不会吃?答案是肯定的,哪怕是要吃垃圾和腐肉,荀非雨也必须活下去。
刚开始当打手,无数次被人围在墙角殴打的时候他就说必须要活:左下腹的贯穿伤,右侧锁骨上的凹痕全都没能夺取荀非雨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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