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王转眼示意,身后一个长相清秀的侍卫便从袖里掏出个罩着棉套的小酒壶递来:“沈大人,喝几口润润喉!”
这明显是随身给恭王准备的酒壶,沈琼岂能接受,连连摆手推辞。
萧彦滴水不漏地笑:“杏锄不必客气,雪落天寒,你暖暖身子,别着了风寒,耽误回去写那本弹劾本王的奏折。”
沈琼一惊,没想到对方这么直截了当地对面挑明,但看他神色,又的确不似在故意讥讽刁难。
御史台里都是能言善辩的好手,但他沈琼不知为何,每次对上恭王都是语无伦次地出丑。
沈琼一时无话可说,在那一双笑眼注视下,居然魔障一般,仰脖把酒喝了。
酒壮怂人胆,他就势反问:“殿下知道下官在写弹劾您的奏本?沈琼虽受您赠酒之恩——”
见恭王挑了挑长眉,他慌忙又补充道:“还有,浇水解暑之恩,唔,”
一向理直气壮的他忽然心虚起来,硬着头皮道:“但职责所在,该上奏的奏折仍是要呈!”
他梗着脖子说完这些,恭王身后两个侍卫皆已脸色不悦。
沈琼不怕,御史么,就是要不畏强权。
本以为恭王要拂袖而去,谁知他却笑着摇头:“杏锄呀,本王并非要你不递奏折,只是想看你能否通融,”
他走近一步,恳切又真挚地看向沈琼:“南境的这案子下月即将收尾,本王一直督办不敢懈怠。
你们御史台若能通融,等此案了结之后再行弹劾,本王眼下便能专心于此案,也不枉南境百姓的厚望。”
恭王返程时,锦川百姓扶老携幼、夹道相送——整个首阳都有听闻,沈琼自然不例外;但这正是御史台不满的条目之一:若是官员,此举当表彰嘉奖;只是身为皇子,便难免其中有邀买人心之嫌。
沈琼对上他眼神,恍惚间似乎看见雪地之中满树桃花灼灼盛开;白皙面孔顿时作烧——许是这酒劲大。
饶是头脑发胀,沈琼仍未松口:“这,下官当据实斟酌。”
恭王倒似得了他应允一般,欣慰点头:“本王就知道,杏锄你是心怀家国百姓的。”
临走时,两个侍卫难掩愠色地瞪来一眼,似乎骂他不识抬举。
沈琼站在原地发愣,半晌才发现手里还捧着恭王的酒壶。
这酒劲确实大,一阵阵暖热源源不断地扩满他四肢,最后他都要出汗了,只得接了雪花,凉凉的往脸上拍。
清醒是终于清醒,但他还是将酒壶收起,贴在官袍里层,一路小心翼翼揣回去。
母子
萧彦一路行出刑部,不疾不徐,和颜悦色,直到上轿之后轿帘放下,脸色即刻如此时苍穹一般阴霾。
随行的乐孟听他气息变化,不用看也知他脸色,拿方才遇见沈琼的事岔话道:“这些个御史整日找事,纯属为递奏折而乱参一通,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这个沈琼也不想想,若不是上次您好意施救,他说不定已犯热病丢了小命,如今倒要咬着些许小事与您作对,真是忘恩负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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