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离紧张的氛围和佯装洒脱的镇定,倦怠由内而外地袭来。
他含着烟头,无力地向后仰,手肘抵着台阶勉强支撑起上半身。
初春的深夜仍旧是透骨的冰冷,要不是姜鸣借了外套,他怕是无法躲这消遣。
夜晚的天空无星无云宽旷深远,他无端产生一种久别重逢的想念。
在无数个死循环的日夜里,生命的宽度被无限压缩,时间不再值钱,变成随时扔掉的一个番茄蒂。
“叮咚——”
突如其来的广播声在耳边炸开,他不禁颤栗,心一瞬慌乱。
被静默驯服的感官在这一刻出现前所未有的不适,下意识想捂住耳朵隔绝声响。
手抬到半空,僵硬地转移到唇边,取下香烟呼出一口浓郁的烟气。
然后他被这股烟味呛住,咳得歇斯底里。
季云鹤浑身疲惫,眼皮重逾千金,几乎睁不开缝隙。
他夹着烟没有再吸,眼睛埋进手臂里,风吹得发丝摇曳,寒意从露出来的一截后颈钻进去,迅速遍布全身。
潜意识回到那间装满艺术品的别墅,某个不经意的角落多出新的展示柜,是一只昂扬的展翅的白鹤,尖喙将要破开玻璃,翅膀忽然折断,羽毛铺满柜底,长颈了无生气地垂落。
他感受到疼痛瞬间清醒过来,以为是断翅的疼,定睛一看,发现香烟燃到了尽头,火星烫得两指间冒出细微的水泡。
他深吸口气,脚步略显仓皇地走进火车站,看见三三两两或睡或闲聊的人群,慌乱的心稍稍稳定下来。
季云鹤在几个年轻人对面的位置坐下,他们许是要去某个地方旅游,正精力充沛地讨论着行程。
交谈声很小,听不清连贯的一句话,他觉得有些吵,又感觉分外安心。
之后他坐上火车,满满一车厢的人。
身边的大叔很热情,全程都在跟他唠嗑,天南海北地聊,聊着聊着自己先睡了过去,打着不算干扰的呼噜。
他不免有些想笑,扯了下嘴角没能笑出来,只好靠着座椅闭上眼试图入睡。
许是大哥的打呼声挺有分量,他这一觉睡得很安详。
迎着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季云鹤回到家。
许久无人居住的屋室充斥着沉闷的灰尘气息,难闻的味道刺激着呼吸系统,鼻子一酸,眼眶跟着变红。
这间房子,三室两厅,是他们一家五口住过最长的地方。
客厅有一面橱柜,摆满了他从小到大的各种奖状和他父母的表彰证书。
掉漆的桌角褪色的餐布泛黄的合照,使用过度的厨房用具,无一不透露着温馨的陈旧。
而陈旧背后先后送走了三位至亲之人,最后只剩一老一少孤独相伴。
季云鹤抹了一把脸,脱掉外套开始打扫屋子。
下午一点差不多把里里外外打扫完,他找出户口本准备去办身份证。
回来时遇见对面邻居张姨,对方算是看着他长大的,高中时期经常请他到家里吃饭补补营养,此刻碰面,他着实有些不知所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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