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知许坐在书案前,案上摊着许多没画完的手稿,玉手执笔,却久久都不落下,笔尖墨汁聚集成珠,滴在绢帛上,氤氲成黑圈,掩盖住手稿上细致的刺绣部分。
听到昭然惊呼,她这才回过神来,抬眼看看窗外漆黑一片,张口问道:“什么时辰了,少君侯还没回来吗?”
还没等昭然开口,门外传来细碎的脚步声,她慌忙起身,打开门,却只看到流光的身影。
她朝流光身后的昏暗处,又望了好几眼,确定没有任何身影,这才悻悻收回目光。
“少夫人,我回来取些东西,少主公他,他今日,应该是不回府上住了。”
流光垂眸道。
“嗯。”
她失望地应了一声,随口问了一句,“他是又在哪里忙公务么?”
“这个...”
流光的欲言又止引起了她的注意,她疑惑问道:“怎么?发生什么事了?”
“没,没什么。”
流光忙摆手,口不对心道,“少主公说了,不让扰了您的。”
“到底怎么了?”
她心中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见流光迟迟还不开口,急道,“快说啊。”
昭然也跟着附和,“你不说,夫人胡乱猜想,不得安眠,若是因此病了,看少君侯饶不饶得了你。”
流光一想也是,没办法,只得硬着头皮道:“少主公现在人在廷尉大狱...”
“什么?”
她一惊。
“您先别急,听我说完啊。”
流光忙道,“不是普通下狱,就是配合御史们问个话,卫赢的案子,陛下已经全权交给御史处理了,少主公说了,我们全力配合,也是无可厚非的事。”
她并没有因这句话放宽心。
若真是像时彧说得这么轻松,怎么会夜里都回不了府?
那帮在他面前吃了瘪的御史们,好不容易找到机会泄愤,又是名正言顺奉了皇命查案,想来也不会轻易放过他,就算查不出什么,也必定要故意使些绊子。
想到这,她不免有些心急。
“我能跟你去吗?他们总不会连人也不让见吧。”
她怕流光为难,又忙补充道,“如果不方便,我可以在门外等,在马车里等,都可以。”
流光见她心急如焚,也知道她的性子,若是不应,八成她自己也会寻着去,只好点头道:“那少夫人多披件衣裳吧,夜里凉得很。”
辗转来到廷尉大狱门前,流光示意她先在门口等,自己则进去跟少主公复命。
暮秋的夜里果然寒凉,只站了一会儿,一股寒意便从脚底直直升上来,很快遍布全身,让人打起寒颤来。
乐知许将身上的锦缎袄子裹了裹紧,又将攥着手炉的手缩进去,这才暖了些。
翘首等了半晌,也不见人出来,瞥见身后守卫的狱卒,都目不斜视盯着前方,便不动声色朝门口蹭了蹭,努力竖起耳朵,去听门里面的动静。
虽是门窗紧闭,可廷尉大狱的审讯室里依旧阴冷,火盆里的炭忽明忽暗,眼看就要熄了,也没人去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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