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松田柏田榕各献了束脩拜师,轮到古骜的时候,简璞却上下将古骜打量了一番,道:“拿回去罢,我不收!”
古骜正双手捧着腊肉行着跪礼,听见夫子如此说,也是愣了一下,于是就问道:“夫子为何不收?”
简璞穿着玉色的长袍,摇着羽扇,只淡淡地道:“田家小子的,我收下了;你的,我不收!”
“为何?还请夫子赐教。”
简璞压抑住微勾的嘴角,故作冷冽地道:“你不姓田呐!
我答应的是为田家教子,你姓什么?!”
简璞话音未落,田柏便笑出了声,田松的脸上也不禁浮现出了一丝微笑,眼神里更是掩不住幸灾乐祸。
古骜一下子红了脸,他被欺压的时候多,可大多数都是些宵小之辈辱骂他,他毫不费力便能在口角并气势上占到上风……但他可从来未被如此斯文地羞辱过。
田榕小心翼翼地看了看简夫子,又看了看古骜,赶紧低了头。
古骜抿了嘴角,一言不发地跪在那里,脸涨得通红。
怎么办?
古骜心里想着。
父亲做什么都能举重若轻,可自己却并非如此。
古骜适才在田氏兄弟身上得到的高人一等的错觉,如今已经被击得粉碎。
古骜自小自负,从未经受过这样的难堪。
现下被当庭羞辱了,一股不平之气,倒使他的思绪更飞快地转起来。
他记得有个词是专门说这个的……
……有了!
他抬眼,学着父亲古贲的腔调,一字一句缓缓地吐词道:“我姓什么不重要,倒是‘有教无类’四个字,想必夫子是不认得了?”
简璞闻言终于压抑不住地笑出声来,道:“……你既然懂得有教无类,便也该知道,这世上的人,有贫富、贵贱、智愚、善恶几类。
以不同的方法教之,方能有所成就。
这几位小少爷,我以贵者之法教之,日后定是人上之人。
至于你,我亦可以贱者之法教你,你学成之后仍然身为下贱,学来何用?”
古骜感到一股热血上脑:“夫子如何知道我只能以贱者之法施教?”
“贵者自尊,贱者自贱,常理尔。”
古骜羞耻得双手都不自禁地抖了起来,却听简夫子又道:“除非你能予我明证,你不会自甘下贱。”
古骜一怔,立即抬头:“求夫子明示!”
“从今往后,我以同法教你,你不可犯错,你犯一次错,我便逐你出塾。
再者,你每日下学后,我或予你一卷书,或问你题目,你若背错答错,旦错一字,我便逐你出塾。
若无犯错,对于你如何施教之事,日后我自会忖度。”
古骜听到这里,才感到自己背上原来浸满了细汗,过堂风一吹,满是凉意,他于是伏首道:“我晓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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