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女孩子们的闲话里却是充满了不屑与愤恨,她们会撇了嘴角冷笑,说就凭顾微微?就凭她?有的说,有可能是顾微微有什么法术吧,听人说,香港那边有一种人是会对人下蛊的,听说中了蛊的人就会失去一切判断力,下蛊的人叫他往东他不往西。
于是又有人说,下蛊也轮不到顾微微,她那种土里土气的人!
也只能说何启明这个人白张了一张耐看的脸,原来是没有脑子的。
当事者兴许总是最后一个听到流言的,而顾微微这时却是完全地听不到。
她的一腔火热缠绵的心思会扑在了这个叫何启明的男人的身上。
在其他的小姑娘们都在外表或是言语作派上花心思以期争得何启明的注意的时候,顾微微却选择了一种非常传统的示爱的方式。
她知道何启明的宿舍每天都会有不少女孩子们过去,借着问功课的名义,一片莺莺燕语,自然还有个别性子略腼腆内向一点的女生,不大说话,却会抢着替他收拾乱成一锅粥的屋子,顾微微知道她是插不上手也走不到人前去的。
于是她每天早上五点钟起床,借着外出跑步早锻炼的名义溜出校门,因为场地的局限,这所学校住校的学生一般都是围着校园外墙进行晨练的。
可是一直以来也没有什么人正正经经地早锻炼,正是年青贪睡的时候,功课又不紧,谁也不肯早起这么一个多小时,学校抓了两次也不了了之。
每天,顾微微准点出校门,宽大的校服里藏着一个盐水瓶,她总是走出差不多一站路去,在一家早点铺子里一毛钱灌上一满瓶的甜豆浆,再塞到怀里捂严实了带回学校。
然后把这一瓶浓浓的温热的豆浆放到何启明宿舍的门口。
头一回她留了条子,请他喝完将空瓶放在门口,会有人来取。
等她抽下课的空隙躲了众人的眼再跑过来时,那个空瓶果然放在了门口。
下头还压了一张字条,写着谢谢两个字。
顾微微把字条夹在日记本里,每天枕着它睡,睡到半夜醒来,伸手到枕头底下摸到小本子凉凉的塑料壳子,她把手搁在上头,头枕在手上,半夜下来,手又热又麻,像不是自己身体上的东西,倒好像跟那个小本子长到了一块儿似的。
过了没多久,教工宿舍的宿管老师说,成天有学生往老师屋子里跑不像个话说,从此学生们禁止再到教工宿舍里去。
女孩子们恨透了这个个头矮小却声若洪钟的家伙,背地里叫他更号二。
却很快地又欢跃起来,因着班主任身体出了状况,何启明成了他们班的班主任。
顾微微却为此在哭了好几个晚上。
她以为从此她再也没有机会给何启明送上一瓶豆浆了。
可第二天,她还是一大早起来了,看看钟才四点四十,她去买来了豆浆,捧着那个盐水瓶子,在教工宿舍墙头底下转过来转过去,渐渐地就把天色转亮了。
她转到楼后,忽地发现何启明的那扇穿是半掩着的,她清清楚楚地认出那是他的窗子,是因为窗子上糊着何启明每天都要捧在手上看的参考消息。
她踩在一堆经年不扫而沤烂了的落叶上,踩出一两点咕叽咕叽声,叶堆里洇出的污水打湿了她的鞋子,渗到她的袜子里。
她把盐水瓶放在他的窗台上,她晓得他一定会看到,因为他的漱口杯也放在窗台上,里头插着一支蓝色的掉了毛的牙刷。
她晓得他一定会发现豆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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