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舱里漆黑一片,但她身旁就是船窗,开了一道小逢,窗外的月色漏进来,刚好勾勒出他的眉目,像幅画似的,几笔就画出一张如玉面庞。
“看什么?”
闭着眼的男子忽然轻声问,将她吓了一跳,立即心虚地闭上眼,过了半晌才小声道:“不看什么。”
话音刚落,就听躺在身旁的人像是轻笑了一声。
半夜偷看人家结果还被抓住了,实在有些丢人,秋欣然脸上微微发烫,过一会儿才小声问:“侯爷一直没睡着?”
“嗯,”
他闭着眼睛,过了一会儿又说,“外头有人。”
秋欣然吓了一跳,黑夜里一双眼睛蓦地睁大,忽然紧张起来,声音也不由发紧:“那那怎么办?”
“我在这儿,你怕什么。”
话虽这样说,秋欣然还是忍不住也翻了个身,面朝他躺着,小心翼翼地将目光越过床边的人,往门外看去。
夜间虽看不大清楚,但借着屋外的渔火,似乎确实能看见一个黑影站在门边。
她捏着被子,将目光收回来,发现身旁的男子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了眼睛,月光落在他的眼睛里,聚成一个光点,在暗夜中显得格外明亮。
秋欣然一愣,过了片刻才问:“峡谷埋伏的人,果然是冲着侯爷来的?”
“说不定是冲着你。”
“侯爷之前还要我别往脸上贴金。”
秋欣然小声嘟囔,又问,“他们想干什么?”
“今晚应当只是打探情况。”
“可万一一会儿拿着刀进来可怎么办?”
秋欣然紧张地咬了一下指甲,“或者拿迷药捅破窗户纸,先把我们迷晕了,再进屋动手。”
夏修言好笑道:“哪儿听来的这些东西?”
“山上有弟子下山,回来说起的。”
秋欣然一本正经,“侯爷没什么闯荡江湖的经验,听得少也是应该的。”
还拐弯抹角地骂他见识少了。
夏修言眯一下眼睛,看不过去似的伸手将她放在嘴边咬着指甲的手拿下来。
他掌心温热,覆在她手背上时,叫她忍不住怔忪一下。
这时听隔壁传来开门声,门外的黑影一动,一阵极轻的窸窣声后,船舱外又恢复了原先的安静。
躺在床上的女子微微松了口气,看样子夏修言说得不错,这群人今晚应当确实只是来探探情况,还不准备动手。
但是现如今他们也在船上,不知一共多少人,又到底是谁。
夏修言瞥她一眼,便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睡吧,他们今晚应当不会再来了。”
确实这会儿多想无益,二人面对面躺着,过了好一会儿,又听她小声问:“侯爷是不是睡不着?”
躺在她身旁的人没否认,片刻才说:“你上回在伏蛟山念的经,再念一遍吧。”
“要么给您换一篇吧,我会背好多。”
小道士像是多年所学忽然在别处找到了用武之地,颇为骄矜地卖弄道,“给您背个清静经。”
见眼前的人闭着眼睛弯一下嘴角却没拒绝,秋欣然便清咳一声,闭上眼睛开始背了起来:“老君曰:大道无形,生育天地;大道无情,运行日月”
客船大约行到一处江水平缓处,周遭的风声水声都渐渐退去了,仔细听似乎能听见两岸的虫鸣。
小道士的诵经声也慢慢微弱下去,字与字之间像是粘连在一起,终于也渐渐完全消失了。
夏修言睁开眼睛,静静望着身旁陷入沉睡的女子,她脑后的发髻散开着,乌墨一般的头发披满了枕头。
月光下,她肤色白净光洁,只在额上有个浅浅的不甚明显的伤疤,像是叫什么磕着留下的伤口。
男子抬手轻轻触碰了一下那道月牙似的疤,目光沉沉,过了许久才缓缓凑近,下意识屏住呼吸,在那上面留下一个小心又克制的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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