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瞿星桥这才收刀,重新驾起马车,车轮辗过白流,在雪中分开两道蜿蜒的水痕。
待车架出了重玄门,那禁卫来到郑镶身边,低声道:“大人,我分明看见……”
郑镶不语,他盯紧那水痕,片刻后方道:“左骁卫已在右银台截获刺客,你带人速去探明情况。”
“是。”
那禁卫不敢耽搁,急忙带人走了。
郑镶没动。
侧旁的禁卫提灯为他照路,郑镶抬伞挡了那光,在雪幕中静立良久,最后道:“刚才那个人,以后不要让他出现在郡主面前。”
——
马车已出了重玄门,方才的种种都落在沈霜野眼里,他便道:“看来禁军与郡主也并非是一条心。”
谢神筠关掉竹窗,沾了满指的冷水。
闻言只瞟他一眼:“谁叫我如今与侯爷是一条心呢。”
沈霜野:“郡主这话说得太真,我险些便要信了。
方才不是还说与我不是同路人吗?”
这话沈霜野决计不会信,谢神筠一言一行都透出假,唯有搅弄风云时的决断杀伐是真。
“观人不能看他言辞如何,行为才更重要,侯爷怎么连这点道理都不明白,”
谢神筠道,“方才我在郑指挥使面前为了回护于你可是真真切切地将他得罪了,侯爷怎么只记得我口是心非的话,却将我的回护之举全然忘了。”
她也学着沈霜野的模样叹口气:“恩将仇报也不过如此了。”
“叫郡主失望了,”
沈霜野道,“我这人眼拙,实在没有看出来。
我倒是只能看到郡主拿我做筏子,立自己的威信。”
谢神筠今日当众让郑镶给她赔罪,为的是他沈霜野么?她根本不怕被人知道她私藏贼子,但她要郑镶在她面前低头。
北衙的花木饱吸血气,都生得葱茏妖异,其中还有历任指挥使的热血浇灌。
执掌北军狱的第一位指挥使是蒋征,但蒋征在延熙九年死在他亲手设立的军狱里,他一手带出来的徒弟周群捏造了他的罪状,让他被活活饿死,而周群在那以后崭露头角。
但周群的风光也只有短短三年,郑镶割开了他的喉咙,刀尖那抹热血让他接替周群成了新的指挥使,也让他从此平步青云。
谢神筠站在皇后身侧以后在北衙里安置了江沉,大有取而代之的意思,那就是如今架在郑镶颈上的刀。
郑镶是得皇后器重,但那器重的对象随时可换。
北司甚至禁军里都有的是人等着郑镶露出弱点,再将他撕碎分食。
权力具象到人身上时就成了食物,人人都想饱腹。
这是个吃人的朝堂。
而谢神筠胃口很大。
“威信么,看不见摸不着,也就是那么回事,我可不在乎,”
谢神筠道,她还不知道沈霜野在心里把她编排成了一个青面獠牙、血盆大口的女妖怪,“倒是侯爷同我说了这么久的话,难道不问问我要将你送去哪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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