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女参见太后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殿里的谈笑声因她戛然而止,数道目光一齐射过来,她霎时成了焦点,兴许是衣裙太过素淡了,上首传来一声嗤笑,不必想,敢在太后面前如此放肆的,除了王婉婷没有第二人。
坐在主位上的王太后淡淡地移开了目光,端起茶盏拂了拂,然后浅抿了一口,姿态雍容,华贵无双,待热气散尽她才对夜怀央道:“平身,赐座。”
夜怀央敛衽谢恩,旋即坐到了右下方的太师椅上,紧邻着谢家长女谢芸。
“我记得妹妹酷爱浓色,怎么今儿个穿得这么素净?远远望着我还以为是哪个不识趣的宫女闯进来了呢。”
王婉婷捂着嘴巴轻笑,头上的金步摇随之颤动,愈发衬得她像个骄纵的孔雀。
她仗着自己是太后的亲侄女,肆无忌惮地对夜怀央发难,只为了挫一挫她平时的傲气。
夜怀央面色平静无波,扬着樱唇轻描淡写地说:“我不似姐姐心性沉稳,一时喜新厌旧了便无所顾忌地依着自己的喜好来,倒让姐姐看笑话了。”
“是么?倒是我眼拙了,妹妹原是个坦率的人儿。”
王婉婷勾着唇轻哼了声,一副嗤之以鼻的样子。
唇枪舌剑方过一巡,殿外又有人到访,只是殿内一无所知。
小黄门眯着眼眺望了须臾,忽然浑身绷紧,先前对着夜怀央时那副倚老卖老的神色顿时消失不见,待来者走近,他屈膝行礼道:“奴才见过王爷。”
楚惊澜没看他也没叫他起来,身形端正,凝视前方,低沉的嗓音自喉间逸出:“本王前来拜见太后娘娘。”
小黄门作犯难状:“太后娘娘眼下正在训诫几位贵女,王爷您看……”
“无妨,本王可以等。”
他吐字清晰,似切金断玉,极为干脆利落,虽只有短短几个字却教人无法反驳,那小黄门本想请他去偏殿暂坐,闻声辨势之后,一张舌灿莲花的嘴仿佛被塞满了泥巴,竟半个字也说不出来,只得任他站在门前,不敢贸然靠近。
此时,殿内的对话还在继续,一字不漏全进了楚惊澜耳朵里。
“妹妹倒是独善其身了,可惜身兼掌家之责,族中那些庶出的姐妹行为有所不端,是不是也该规束规束,省得连累自己名声殆尽。”
夜怀央掀起眼皮瞥了王婉婷一眼,复又垂低,蝶翼般的长睫投下一层浓密的暗影,遮住了凤眸中藏着的厌恶。
“姐姐不愧是去太学读书了,说出来的话让我受益匪浅。”
“你少装蒜!”
王婉婷听出她的讥讽之意,攥着拳头蹭地站了起来,“谁不知道你夜家的女儿在赏花宴上公然引诱律王哥哥?都是世家,教出来的女儿却不尽相同,有的人就是天生惯会钻营攀附,姑妈,要我说这些人就该狠狠地罚一通,否则怎能受到教训?”
太后的眉头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神色愈发显得深不可测,老而弥锐的目光仅仅只是从王婉婷鬓边打了个转,便教她浑身一凉,不敢再多言。
果然,此话正中夜怀央下怀,她弯了弯粉唇,顺水推舟地说道:“姐姐说得是,我也觉得该罚,但毕竟不是人人都像我们这样能经常聆听太后娘娘的教诲,罚了一次过些天又故态复萌,那有何用?所以我觉得,治标不如治本。”
王婉婷浑然不觉已经掉进她的陷阱,连嬷嬷递来的眼色都没注意到,嘴一快,话脱口而出:“你说怎么个治本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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