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名堂回身瞪了他一眼,才俯下身哄道,“淑容,别哭坏了身体,妈看着也难受。”
秦淑容眼泪和鼻涕蹭了他一身,“我连妈最后一年也没见着,我不孝...”
等秦淑容情绪稳定一些季名堂才扶着秦淑容出来,也许是看见唐珵两个人这会儿还安稳坐着,季名堂皱着眉头道,“唐珵,你这么大了,也不知道劝劝你妈?”
唐珵侧头,母女阴阳相隔,外婆从小养大的闺女为了外婆哭一场难道不应该?有什么好劝的?
只是屋里外人太多,唐珵不愿意背上这不敬长辈的骂名,端了杯水递给秦淑容,“妈,别伤心了,喝点水吧。”
秦淑容摆了摆手坐在沙发上,大悲过后必然疲累,唐珵没再打扰她。
“你在北京待得挺好?亲妈丢在这里不闻不问,病了多久了也没见你回来,这会儿跑到这里嚎丧来了。”
唐珵要是没猜错,这男人大概就是自己的亲舅舅。
当初秦淑容也是要把外婆接到北京的,但这狼舅怕外人说他不孝,无能的男人面子得要,说什么也不让秦淑容接过去。
至于外婆得癌症的消息,秦淑容也是被瞒得死死的,人都没了才知道已经病了半年了。
一开始只是把人送到县医院,后来干脆就接回家等死。
秦淑容但凡知道把老人接到北京,病情不至于发展得这么迅速,一切可能尚有挽救的机会。
就算是气数尽了,还能带着外婆在北京玩玩享受余下的日子,好过每天躺在这小屋子里,掰着手指头算剩下的活头。
实在是...杀人却不偿命。
秦淑容嘴笨,原先在娘家的时候又被欺负惯了,这会儿低头挨训。
季名堂也不知道是不是不愿意和市井小人打交道,就说了句淑容什么都不知道,不痛不痒反叫人抓住了话柄。
“不知道,自己亲娘老子病到什么田地了,你们说不知道?要是没事就回来看看,至于什么都不知道?”
这话正好戳在了秦淑容的心口上,她呜咽着更说不出话来。
只有唐珵轻声开口,“妈,这就是别人常说的,我那不孝顺的舅舅?”
稚子言轻,但此时却有了引火点雷的作用,激得秦惠民破口大骂,“妈的逼崽子,你谁家的野种跟老子说这话,你再说一遍!”
“这是你外甥!”
唐珵往后退了两步,舅妈怕这个节骨眼惹事拦在了中间,回头没好气道,“你这孩子好歹要尊重长辈,谁教你这么和舅舅说话的?”
秦惠民冷笑一声,看向秦淑容,“这就是你和唐建业生的那畜生吧?你好意思把他带到咱妈跟前。”
“不好意思。”
唐珵这软刀子一样的语气叫两口子一拳打在了棉花上,话还没开始说就低着头抹眼泪,“姥姥,我这畜生都知道回来看看你,你那亲儿子等你死了才在这里做样子,他连畜生都不如...”
秦惠民眼见就要发疯拿东西打人,被季名堂拦住了,“行了哥!
小孩儿说错话你当舅舅的能忍就忍,忍不了当他胡说八道就行,还真冲着孩子动手?他还未成年呢,你这板凳砸下去得进去坐几年呢,别在妈跟前犯浑!”
“你少一口一个妈一个哥的。”
秦惠民骂红了眼,把矛头对准了季名堂,“你个外来户,我们家里还没同意你这么个妹夫呢,用你在这里摆谱?”
秦淑容命真惨,县里面出了名的统共这两个奇葩,一个秦惠民,一个唐建业,全叫她撞见了。
秦惠民作为秦溪堂的独子在一众姐妹跟前是很有威望的,所以他做了这种人模狗样的事没人敢点破,现在当着众人下不了台,有一个骂一个,最后连自己媳妇也没放过。
没有锣鼓开场,屋子里却上演了一出人去茶凉,鸡犬升天的大戏。
看在死人的面子上,这场大戏没有从白天唱到晚上就草草散场了。
几个兄弟姐妹开始商量三天守灵的事,明天一大早亲朋好友上门吊唁,有孝子迎门下跪的规矩,三天守灵蜡烛香火昼夜不断。
秦惠民推说身体不好跪不下去,打死也不愿意守这个灵。
他膝下没有男丁,只有个姑娘还怀孕七八个月,更不能使唤。
孝子下跪也没有儿子在世反而叫女儿跪着的道理,逼着季名堂又骂了几声。
到最后,这重任反而落在了唐珵和季初晗身上,他们两个是这一辈里唯二的男孩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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