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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晓在心惊中倏地睁开眼,朦胧中看到黎耀祖的轮廓,欣喜之余不敢眨眼地直视着他。
“醒了?”
黎耀祖喉咙喑哑地问,眼眶却在瞬间红了。
他慌乱地揉了揉眼睛,掩饰地说:“你整整睡了六天半,想必是睡饱了。
我可是倦得双眼又酸又疼。”
秦晓的眼睛渐渐适应了室内的光亮,看清了黎耀祖脸上的胡茬,眼中的血丝。
他默默地从被中伸出一只手,伸向黎耀祖的方向。
黎耀祖伸手与他相握,两个人的目光纠缠在一起。
秦晓反握住黎耀祖的手,力道大得惊人,仿佛一放松他就会消失。
黎耀祖俯身靠近他:“是不是把我的手当成衣襟了?骨头都要被你捏碎了!”
秦晓手上略松动,抬眼想辩解几句,却发现黎耀祖左颊上一条两寸长一指阔的伤痕,轻声问道:“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黎耀祖偏头把左脸隐在暗影里,故作严肃地说:“记住,这是我第二次为了你挨父亲的耳光。
若不是你,我也不会临阵脱逃,把袭击中国银行的任务擅自交给别人。”
其实,秦晓已经猜到这伤是黎诗千掌掴所致。
黎诗千挥掌打人总是迫不及待,连放下手里物事的时间都不愿耽误,手里若持枪,就连枪带掌一起掴;手里若有烟斗,则是烟斗与手掌一起上。
这类耳光留下的痕迹一般都比较容易辨认,秦晓明知故问,实际是想探听当晚的情况。
黎诗千既然动怒,想是那次行动并未成功。
黎耀祖无所谓地笑:“父亲多半是因为迁怒。
那晚,中国银行好像有所准备,我们参加行动的一百多人几乎死伤大半,再加上我中途离开,他难免光火。”
秦晓抬起手,指尖轻触黎耀祖颊上伤痕的边缘。
这一回合,他又赢了。
身中一枪换得情报的送达,也换来一个健康活着的黎耀祖。
但是,他又能赢多久?
黎耀祖拉过他的手放在唇上,心神有些迷乱。
秦晓这次受伤,是救了他的人,还是救了他的心?也许,他只是借此逃避去做自己不愿做的事,以免去内心的煎熬。
秦晓养伤期间,军统局与76号在上海金融界的斗争经香港的杜月笙出面调停,终告休战。
为了维护大上海的正常秩序,双方各退一步:76号停止强制推行中储券,军统撤回大批特务。
经过一个多月的卧床休息,秦晓的伤势已大有好转,只是仍被黎耀祖禁足。
此间,黎耀祖一直没有离开黎公馆,所有黎诗千交付的76号事务均在书房或秦晓的床畔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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