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种担忧从隐隐约约到越来越明朗,老师傅曾经说过,红粉有放射性,会影响人的健康,女性受多了辐射,有可能生出白痴。
她在厂里上班的时间并不长,没多久就转去绣品加工组,但谁又能保证那几个月没对身体造成伤害。
她不敢相信,也不愿意相信,自己好不容易怀上生下来的儿子是白痴,但上海大医院的老医生很确定地宣告,这孩子轻度弱智,将来学习和生活有一定困难。
蒋国欢眼前发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出了医院,怎么又在路边的长椅坐下了。
大群的人涌出来,边走边讨论考卷的难度。
蒋国欢下意识把儿子揽到怀里,模糊地想到,上午的考试完了,不知道榕榕她们考得好不好。
“水,水。”
儿子戳着她的脸,单调地嚷道。
蒋国欢拉开儿子的手,“乖,别闹……”
话还没说完,她突然哭了,心口像堵住了一样透不过气,痛得只想哭,也只能哭。
王拥军端着碗豆腐花,小心翼翼地穿过人群,出现在眼前的却是妻子全身缩成一团,把脸埋在膝盖上痛哭失声,儿子对母亲的伤悲一无所知,独自在长椅上爬来爬去,嚷着,“吃!
吃!”
王拥军呆呆地盯着眼前这幕,直到儿子一个翻身,眼看要掉下来,他才如梦初醒大步蹿过去抓住孩子。
然而那碗豆腐花打翻了,大半碗泼在他和儿子的衣裤上。
出门才穿的好衣裳啊,王拥军慌里慌张地擦着,儿子却因受了惊吓咧大嘴嚎哭起来。
“别哭了。”
王拥军抱着儿子,让孩子的脸贴在自己肩头,轻轻地拍着,“医生不说了,程度很轻,如果我们多花点时间和精力,孩子将来生活完全可以自理。”
蒋国欢没有走出悲恸,王拥军一手托住儿子,用另一只手揽住妻子,“要不我们再生一个?”
“不!”
蒋国欢猛地抬起头,万一再来一个还是这样,她只能死了算了。
她心灰意冷地想到,唯一的解脱是死,然而她死了谁来照顾儿子?他蠢笨而无知,漫长的人生路如此艰辛,即使聪明人也不一定能够应付,何况先天比别人差的他。
不行,她得带上他一起。
蒋国欢无声地哭着,大颗的泪珠争先恐后滚落下来。
如果没尝过生活的甜蜜,也许就不会难以接受苦涩,然而命运没有放过她,把最差的那面转向了她。
“不生就不生。
别担心了,医生的诊断不一定准,我们儿子相貌堂堂,哪里像弱智了?最多说话慢点,有什么关系。”
王拥军哄着妻子,“都说拳不离手曲不离口,做医生也一样,呆了十年牛棚,原来的本事还剩多少。
我们换家医院,请别的医生来看。
毛主席教导我们,兼听则明,不能信他一个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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