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还是听着。
“打仗不是围猎,是要死人,要对身后的城池负责的。”
顾安南的目光似乎回到了他经历过的那些尸骸遍野的战场上:“粮草、兵弩、衣物,置办安顿这些你看不上的东西,往往要用去大半所谓‘战争’的时间;更不要提分辨将领们的特点,定好下放多少权力给他们自己带兵;有时候还得顾虑方言的问题,假如队伍里都是南腔北调各地的话,要不他们沟通不了还怎么打?小子,韩兵仙所谓‘多多益善’,落到实处,并不是说来那么简单呐。”
禾珏怔怔听着,目光从质疑转为了信服,不由自主地跟着点头。
“当然了,”
顾安南话风一转,长腿一搭翘起二郎腿道:“讨个好娘子也是很必要的。”
禾珏尚不了解这厮正经话超不过三句的德行,天真地跟着问了一句:“这同娘子有什么关系?”
“娘子讨不好,是要被杀的。”
顾大帅往自己胸口一拍,举起两根手指干巴巴道:“而且是两次。”
“……”
禾珏看着校场另一边卷起的尘土,一看远处沈明璋的表情就知道这厮是回来找茬了,忍不住提醒道:“大帅还有心情在这同我闲扯,您到底知不知道太极营都是什么人?”
什么人?
自然都是些少爷兵。
且各自背后都站着牧州的世家势力,不把他们摆平,只怕这符盈虚原本靠着剥削民脂民膏和吞吃朝廷拨款养着的这十几万兵,就立时都要吃不上饭。
吃不上饭,自然就要造反,到时候牧州就会再次变成无主之地。
所谓打天下容易守天下难,这牧州庙小王八大,不比京城那些老东西好对付多少。
如若不然,他好好地干什么不在府里躺着?
……还没腾出功夫好好问问,暮芸那没良心的狗东西为什么没走呢。
想到这,顾大帅越发心烦,本想再耍着沈明璋玩两圈,此刻也已经完全失去耐性了。
他解下宙沉,抖开剑鞘对冲回来的沈明璋道:“来吧,打一场,不打服你你也是不肯好好说话的了。”
沈明璋接上人之后本来憋了一肚子火,不料刚一回来又对上了不知道为什么烦躁起来的顾安南,目光瞟到旁边,禾珏立刻后退一步做“不关我事”
状,示意你们打你们的,别迸我身上血。
沈明璋满头满脸都是官司:“……顾安南,你欺人太甚!
叫个蛮子来统领我等是何用意?!
更何况,更何况那还是个……!”
顾安南双手拄着剑,稀奇地看着他一脑袋炸开的毛:“是个什么?”
“是个母的,咋?”
半空中突然传来一声飒爽的嗤笑,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团火似的明红蹲在校场正中的旗杆上,背负一柄长斧,脚踏火红云靴,身着褐色皮甲,胸前还围着一圈赤色狐狸皮。
日光从她后脑勺直射下来,活似将她满头发丝都点燃了似的那么明亮。
长发被皮毛束成了高马尾,其中夹杂着编着红绳和珠子的三股细辫,形成了一种粗糙又精致的效果。
此人从旗杆上跳下来,稳稳落地,竟然比顾安南都矮不了多少,呲开一口白牙,指着顾安南:“你婆娘,”
又指向自己:“我恩人。”
她环顾一周,傲然道:“我,须卜思归,来报恩。”
顾安南明白了。
这就是暮芸伙同张鸿推荐过来的那个太极营将领。
大草原上忙着料理“家务事”
的栾提顿如今是他顾安南的战时盟友,借调个将领过来,其实也算是加固联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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