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赟在他面前不远处的台阶上缓慢坐下,指挥,“左上角那条缝窄,你就拿个签子沿着边快快掏吧,咱们争取今天上货。”
宋修筠轻应了声,翻了翻一旁塑料盒里的工具,找到趁手的就闷头干活去了。
他本来话就不多,在那儿一趴好几个小时也是常有的事。
赵赟看工作有人在干,就安心了,又行动迟缓地站起来,到外边摘掉口罩和发套,转转脖子扭扭屁股,开始做保健操。
做完一整套,他出了大棚,举目四望,能看到远处的田野,放松了一会儿眼睛,就溜达到老乔那儿,看看他今天在外面挖土划线有没有什么收获,唠了好一会儿才回来。
宋修筠在这段时间让大口尊的口沿又暴露出了几公分,正拿手铲子收集土壤,听见他喊了句“我回来了”
,趴着不太想抬头,所以没给什么反应。
“怎么了你今天,话这么少,心情不好?”
赵赟这下看出点门道了,平常虽然总听那些小师妹说他高冷,还调侃他是朵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高岭之花,但也不至于像今天这么闷,跟被霜打了的茄子似的。
“没不好。”
宋修筠把土倒进密封袋。
“怎么没有,我看你今天就不对劲,戴着口罩脸色都惨白,”
赵赟摸了摸下巴,猜测,“不会是家里人看你毕业了催你结婚吧?又被抓着去相亲了?”
宋修筠的相亲史他是知道的,被马哲院一个教授介绍过侄女,被他师父李仲生的拜把子的兄弟介绍过孙女,就连研究所这儿食堂的阿姨看了他,都想给他介绍人家正在美国读书的外甥女。
他那长相气质言行举止,把举国上下的中老年群体都吃得死死的。
只是每次都没结果,跟人家姑娘见完面回来,问他什么都不说,说不好泄露人家隐私,问喜不喜欢、能不能成,答案都是不能。
宋修筠听他哪壶不开提哪壶,实在不愿意回忆这些陈年旧事,垂眼接着清理填土,简短否认:“不是。”
“那你就一点都不着急?都二十七了,算虚岁过了年得三十了吧,真就打算跟三星堆过一辈子?”
他师兄是过来人,也是在他这个年纪结的婚,过了河就开始催对岸的。
宋修筠闻言,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最后还是收回视线,继续手上的活。
他不是不着急,只是现在这状况,墙里秋千墙外道,急也没用。
“得,小郑,把台子升过来,我下去跟老宋一起干。”
赵赟闲不下来,看时间不早,决定能多干一会儿是一会儿。
片刻后,两人趴在台子上头对着头,中间隔着青铜大口尊,双管齐下。
来三星堆一年多,他们对这块十九平方米的土坑已经了如指掌,晚上闭上眼睛都能在脑海里把图像复写出来。
加上清理过程毕竟枯燥,膝盖又僵硬得疼,这种情况就适合闲扯,扯着扯着时间就过去了,青铜器就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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