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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雷,我一直衣不解带地照顾你,实在问心无愧。”
艾玉棠深感疲倦,只对一双儿女说实话,“我记得你们父亲生前总爱说‘顺天之时,随地之性,因人之心’,那我就真的不悲伤了。”
格陵是移民城市,各种殡仪礼节由五湖四海带入,一旦攀比起来,非常铺张浪费。
光花圈就已经全是鲜花与富贵竹编织,每三个小时必须清理一次,否则便摆不下。
挽联上,写着许多如雷贯耳的大名,也一起丢掉。
当然,这些事不是雷家遗孀来做,自有治丧小组接待和打理。
负责收帛金的会计第一日便受到极大挑战,不得不在下午四点急召银行的押运车来取款。
雷再晖采取新式做法,令来宾只鞠躬不用跪,但仍有不少人坚持将头磕得梆梆响。
死后极尽尊荣,与生前孤寂形成强烈对比。
雷暖容只晓得哭,但凡有人和她说上两句,她便号啕,于是再没有人去惹她。
直到邝萌出现,她去安慰家属,没有说上两句,雷暖容已经涕泪交流,大哭之余,还不忘控告家兄冷血,一滴眼泪也未掉。
可她控诉的方式十分奇怪,极像是得不到兄长关爱的孩子,转而夸张诋毁。
邝萌原想套些话出来,奈何不得要领。
她知道雷再晖是个极能控制情绪的高人,更何况他与养父十几载未见,只怕感情有限,再见雷再晖一身丧服,伫立遗照旁,身形瘦削,我见犹怜,恨不得立刻冲上前去替他分担。
无论怎样,他现在也应该十分脆弱,正需要一襟温柔胸怀。
她一直逗留到黄昏宾客稀少的时候,才鼓足勇气凑上前去和雷再晖寒暄:“雷先生,我是邝萌。”
可他的记忆显然没有为邝萌留下个好位置:“邝小姐?”
邝萌只得谈起自己那桩消遣用的小生意:“你不记得了?我,我本来要请你工作,只是,现在……”
雷再晖这才将前因后果一并记起,他并不欲在灵前谈论工作,于是便轻轻走开。
邝萌立刻会错意,心潮澎湃,快步跟上。
“令尊没有和你说过?”
“什么?”
邝萌贪婪地望向他的脸,在她印象中,雷再晖穿过银灰、深红、明黄、藏青,可原来他穿黑色才是最好看的,除了原先的逼人气质之外,丧父之痛令他更多添了一分肃穆冷俊。
她就是爱煞雷再晖这副冷冰冰的无情模样,她还不明白,雷再晖的无情,只适合欣赏,不适合接触。
“抱歉,我已经不接低于五十万的案子,三个月后,我不会接一百五十万以下的案子,以此类推。”
如同一桶冰水从头灌到尾,邝萌微张着嘴,一颗心直坠到脚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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