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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处走来一个老汉,弓腰驼背,双手背在身后,缓步走来,颇有老领导的姿态,他走进小亭子,也坐了下来,这么近的距离,才发现此人胡须满腮,衣衫褴褛,表情阴郁,说他是个放荡不羁的艺术家吧,气场上总感觉缺了点。
正打量着,老汉突然看向她,伸出两根手指,放在嘴前,对着齐淇来回做这个动作,齐淇问:“什么意思?”
老汉拍了拍口袋,又伸出两根手指放在嘴边。
“你要烟?”
老汉没有点头,依旧重复那一动作,突然笑了,黝黑的皮肤上蔓延开一条又一条深纹。
齐淇摆了摆手,“我没有烟。”
老汉手一挥,拍了下大腿,不再动作,散漫的笑了笑,垂下头去。
齐淇有些奇怪,她睨了他两眼,他的背驼的很厉害,后头鼓着圆满满的一块,短短的白发看上去很硬,他的双手又黑又大又粗糙,放在两个膝盖上,裤子破了洞,缝缝补补好几块,鞋头上也沾了泥,泥巴干了。
齐淇看着他的侧影,突然就想起了奶奶,心里一阵难过。
她拿上遮阳帽,站了起来,跟他说,“你在这等等我。”
语落,她跑出了亭子,跑远了还不忘回头喊,“你不要走呀。”
齐淇找到了最近的一个小卖铺,想了两盒烟,再跑回小亭子的时候,老汉已经走了,她握着两包烟,耸了下肩,气喘吁吁的,“就不能再等等嘛。”
后来,她再也没见到他。
*
老汉抽多了,头有点晕。
陆成又递了根烟过去,老汉摆了摆手,不要了。
陆成懂了,收回烟,自己点上,老汉闻到烟味,又想抽,动作示意再来一根,陆成笑了笑,抽出根烟递给他。
偏僻的小屋,檐下有风南来,吹灭火苗,陆成用手护住机火,帮老汉点着了烟,老汉一吸一吐,一团无形的烟雾窜了出来。
两个男人就这么并肩坐着,一语不发,却像是相识多年的老友。
脚前沉坠着灰烬,有的被风卷走,有的浸在水洼里,屋檐落下一滴雨,“啪”
,溅起无数小水珠,天空变的晃荡起来。
倏尔,又渐渐平静。
“她不是不想给你烟,只是她忘记了。”
陆成抖了抖烟灰,“忘记了你,忘记了这个小镇,连自己会抽烟都忘记了。”
老汉眼睛盯着树下的一块阴潮的石头,铺满了青绿色的苔藓,有蚂蚁从上路过。
他的眼皮也不动一下,夹着烟的手一起一落,他没有说话,当然了,他精神上有些问题,而且,他是个哑巴。
“你不要怪她。”
稍许,老汉使劲的咳了一声。
末了,世界安静了,又只剩下烟草燃烧的声音。
也不知道,他是听懂了,还是没听懂。
…
四年前,也是十月。
山里天气凉,早晨山间一层又一层的雾,久久不散,这几日写生的学生又见多,只是天公不作美,没有明媚阳光,没有蓝天白云,没有鸟语花香,只有苍白到半无生气的天空,时而铺天盖地的乌云,以及,那淅淅沥沥的小雨和吹在身上不怎么舒服的风。
下午三点多,天仍旧阴的厉害,齐淇抱着画夹坐在河堤画画,不到十五米处,有一颗芭蕉树,黄绿色大扇似的叶子,叶檐泛了黄,在平静的初秋里,静静的垂落。
齐淇正勾着芭蕉叶,突觉额间清凉,仰脸,几滴水珠落到脸上。
下雨了。
她垂眸,捋了把头发,猛地合上速写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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