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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对面坐下,久久沉默着。
老太太半晌没听见动静,疑惑地抬起脸,见他在对面微笑着,满面酸苦。
她把烟锅子在他面前敲一敲,嗔他一眼,裹着眼珠子的泪光干透了,“得了得了,多少年的事了,不管你是要心疼还是要讨厌,这会也晚了些。
出去吧,在这里做出这副样子,我才没这闲空看。”
要不是被梦迢激起来,她可能真是没多少恨的。
回想自己方才那副歇斯底里的样子,自己也觉得好笑,仿佛是二十多年前的冤魂附了她的身。
其实那一点皮肉之苦不算什么,令她持久铭记的,是过后连绵的余震。
都说是她不好,左邻右舍都议论是她成日搔首弄姿招蜂引蝶,才逗引来贼人。
久而久之,爹娘也这样想,他们看她的目光逐渐透出怨恨,不用张嘴,她也知道他们是在说“骚货”
,“贱人”
。
反正她无论如何也是不清白的,好在后来发现这世上大多人都不清白。
谁人不是自私自利,面上要为圣人,肚子里却都是男盗女娼。
只不过他们掩藏得好。
这多少让她好过了一点。
柳朝如还那样看着她,“梦荔,你觉得我会为这事厌嫌你?”
她衔着烟嘴笑了笑,“我管你是厌嫌我还是喜欢我。
我啊,谁都没心思管,只管我自己逍遥快活。”
说完她便歪倒下去,在垫高的枕上,仿佛无忧地饧着眼。
没开门窗,烟雾散不出去,将她雾茫茫地包围起来,使她感到短暂的安全。
秋树挂晴辉,穿透同样防身的烟雾,落在梦迢疲软的身段上,绿荫如幄,扫在她脸庞。
董墨瞧着,那是何等清艳。
可她自己却觉得是从骨头缝里烂了出来,纵然修修补补,也是无济于事。
咂完一这锅烟,她还没丢手,眼儿横在烟杆上嗔怪董墨一眼,“你在那里看着我做什么?”
董墨走来收走她手里的烟杆,将她搂起来,“要吃晚饭了。”
梦迢将脸向他肩头偏一偏,声音嗡嗡的,“不饿。”
仿佛脑子里也是嗡嗡的,混乱不堪。
静了片刻,董墨倏地将她打横抱起来放到了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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