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她为什么会觉得,这是薛大公子的“身后?”
刚才薛大不是一脚踢开了蒲团吗?
由于人体关节的结构原因,人朝着前方正踢出去,和向后像马似的“
尥
蹶子”
,视觉上截然不同,很容易就能看出来。
可是前边那道身影分明通体漆黑,不见牙也不见眼,又自然而然给她留下了这人是背朝自己的印象。
除非……
他的脚,本来就是反着的。
陈湛还没来得及被自己这个猜想吓到,就被祠堂里响起的凄厉叫声结结实实吓了一跳。
在这一刻,生命的果实似乎悉数凋落,只留下最初也最原始的愤怒,让他发出婴儿般尖厉的哭喊,从人耳膜上刺棱棱地挠过去。
“不。
我怎么可能死——我没有死,我还活着!”
一块又一块黑影从他身上凸起来,怨气几乎要把衣衫撑破。
他脖子上顶着的脑袋,忽然刷一下转了过来,终于和脚尖对齐方向,双瞳圆睁,愤恨无比地盯着她们。
“我是要继承薛府的人,我不会死!
我不能死!”
睚眦欲裂这个词,竟然会如此贴合于一张脸。
眼珠瞪到极致时,他眼角的褶子一道道绷开,大张的嘴巴里已经看不到红色咽喉,满满当当涌着黑气。
站成了满堂牌位里最靠前的一张。
云猎早就做好心理准备,拜完就将那香往旁边香炉上一插,闪身躲了回来。
陈湛听见她喃喃道:“恐怖片里都说,鬼知道自己已经死去的时候最可怕,原来是真的啊。”
青陆同样眼疾手快,指尖翻飞,快速打出八道法印,印印相结,光芒如网,朝暴怒的薛大公子牢牢扣下去,也更清楚地照亮了他那张已经不似人形的脸。
这显然是某种镇鬼法诀,光线还没触到薛大身体,黑气已经变成了太阳下的残雪,飞快消融不见。
就在陈湛以为这事总算是解决了的时候,却听到青陆忽然“咦”
了一声。
她双手顶着法印,边往前走,边试着将法印将前方推,衣袖垂落时露出的手臂渐渐绷紧,脸色也越来越沉重。
一滴汗竟然从她额头上落了下来。
云猎意识到不对劲,立刻问道:“怎么回事?”
青陆咬牙,辉光照亮了她脖子上因为太过用力而凸起的血管。
“师尊!
不对劲,这道鬼魂背后,还有某种更为强大的力量操纵。
除非打破力量的来源,否则没办法镇压他。”
“咱们……”
*
“……怎么办啊?”
听到这道苍老得有些沙哑的声音,大家悚然回头,发现薛盛荣正站在祠堂门口。
他一手举伞,另一只手上举着信音铃,冲她们轻晃了晃。
雨幕虚虚冲刷着他衰老的脸,每一滴雨水上都倒映着一弯不怀好意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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