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兰说到这里就停了。
林薇预感到这不是个轻松的故事,也不催她。
但沈兰静了一会儿,又絮絮的说下去:“有一天,我怎么都找不到她,一直哭到奶奶回来,我们到处去找,最后在一只樟木箱里找到了,姐姐躲在里面,锁落下来,她出不来,就闷了死。”
沈兰这番话说的很平静,林薇却能分辨出其中暗藏的悲伤,如果她说起林凛的死,一定也是这样的语气。
一开始她不懂这件事和制剂车间有什么关系,但很快就明白了,
进制剂车间要换特别的工作服,全身都被严密的包裹起来,戴上口罩和帽子,□在外的双手也经过清洗消毒,而且洁净区的表面都是平整光滑的,没有裂痕,接口严密,为了避免灰尘积累,墙面与地面的交界处也是弧形,长长的走廊看起来就好像一个巨大的金属密封罐。
即便是她,刚进去的时候,第一感觉也是窒息。
不仅因为口罩增加了呼吸的阻力,还包括空间布局以及由此带来的心理压力,
沈兰不肯进洁净区,大约就是因为这个。
许久,林薇问沈兰:“你那时几岁?”
“四岁,姐姐六岁。”
沈兰回答,胳膊从商铺垂下来,林薇伸出手,握住了。
林薇久久保持着这个姿势,直到沈兰的手放松下来,知道她是睡了,才轻手轻脚的爬起去,把她的手塞进被子里。
一缕清冷的月光从窗口照进来,悄无声息的落在地上,还有风在野外呼啸的声音,远远近近,林薇回到床上去,平躺在那里。
沈兰的这番话是出乎她意料之外的,她突然意识到,或许所有人都经历过不幸,并因此留下或多或少的心病,哪怕年纪幼小,哪怕与世无争。
而此地不是X大,也不是Ash,这里的人没有那么幸运与富有,带着伤的人就会格外多一些吧。
这个念头让她第一次有了一种归属感一样的感觉,只可惜明天就要走了,也让她有勇气检阅自己的伤口,时隔几个月,似乎已经结了痂,曾经痛彻心扉的一幕幕被别的一些东西覆盖了,记忆里只剩下何齐最后望向她的目光,好像有些东西正自内而外的崩塌。
次日天明,林薇没有去车间上班,收拾了一下自己的行李,就直接去人事科了。
郑经理看她进来,笑道:“正找你呢,你就来了。”
那表情倒不像是要炒掉她的样子,但她还是没有心存侥幸,由着人家把她带到一间会议室门口,敲了敲门,让她自己进去。
林薇多少有些莫名其妙,直到推开门,看到陈效坐在里面。
他看看她,对她说:“不错,胖了。”
林薇不知道怎么回答,等得太久,他真来了,倒有种不真实的感觉,她甚至都忘了自己还在生气。
他走过来关了门,又托起她的手,撸起袖子来看了看。
隔了一夜,她胳膊上的血印子已经黯淡,但还是横七竖八的,夹着几块乌青,惨不忍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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