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昭王的翘首以盼中,随着婢女们一声通禀,一道纤细的女子侧影如染上宣纸的淡墨一般,缓缓晕上屏风半透明的绢面,在绢面明丽的金碧山水间袅娜下拜,声清如莺:“贱妾安氏,见过诸位大人。”
昭王饶有兴味地盯着屏风上淡如轻烟的影子,半晌之后才清了清嗓子,和气道:“快快请起。”
“谢大人。”
屏后女子盈盈起身,又在竹簟上安然落坐,举手投足间纤弱风流,甚是令人赏心悦目。
昭王禁不住用手指敲着凭几,兴致勃勃地探身问道:“那篇〈论女诫〉,是你写的么?”
屏风后的身影稍稍一顿,不卑不亢地答道:“正是贱妾拙作。”
“拙作?哼,你那满纸的荒诞论调,实在是惊世骇俗,大胆的很哪!”
座上昭王虎着眼问罪,语气中却含着笑意,全无半点责备。
“贱妾不才,不曾想一时戏作竟致满城风雨,委实无心亵渎大人眼目,还请大人降罪。”
屏风后的人影俯身一拜,姿态却极从容,看不出半点胆怯。
“嗯,是得降罪,”
昭王呵呵一笑,从一旁的瓶插里抽出一枝栀子花,示意身旁的婢女送到屏风后,“随你拈韵赋诗,作得好,就免了你的罪。”
但见屏风后的人影拈起花枝,竟像不用思索似的,慢悠悠吟道:“素华偏可喜,的的半临池。
疑为霜裹叶,复类雪封枝。
日斜光隐见,风还影合离。”
苻长卿听罢不着痕迹地皱了下眉,这时昭王却在座上拊掌大笑道:“哈哈哈,果然才女之号并非浪得虚名,安姬会什么乐器?”
“诸般乐器皆有涉猎,尤擅琵琶。”
屏风后的人当仁不让,很是自信地回答。
“好好好,”
昭王连声赞叹,径自问苻公道,“不知郡公府上可有好琵琶?”
苻公在座上欠了欠身子,谨慎答道:“鄙府俗陋,倒也曾附庸风雅,藏了几副琵琶。”
说罢忙差左右从库房里取出一把龙首琵琶,呈上堂给昭王过目后送进杜淑手中。
杜淑将琵琶抱在怀里,手指按在弦上一揉,琵琶的清韵霎时嘈嘈切切如玉珠散落,无可挑剔的缠绵曲调里透出道不尽的柔情蜜意。
只是曲子再好,满座人除了昭王沉浸在曲中,其余人皆是各怀心思。
很快一曲终了,季子昂在余韵中侧目观察昭王神色,适时投其所好地赞美道:“听说安姬是胡人,难怪琵琶弹得这样好。”
杜淑在屏风后闻言一笑,柔声答道:“大人谬赞。”
昭王听见季子昂这般说,立刻佯装好奇地接腔道:“久闻胡人女子妖艳豪爽,既然这般……安姬可否出来一见?”
这时满座尽知昭王的心思,听他说出这句话,心头竟有种预感成真的释然,于是各自漠然出神,堂中一时寂静无声。
大家都在等待苻长卿打破沉默,不曾想接下来的变数竟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贱妾惶恐,”
只听轻轻一声告罪,屏后人影俯首一拜,末了竟又添了一句,“一切但凭夫君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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