苻长卿闻言气结,将长刀往地上一丢道:“能有什么办法?如今路程已过三分之二,支撑到凉州和折回大道都一样。
接下来我们靠什么活?难道你要我跟你一起吃草根么?”
“当然不……”
安眉立刻摇头,却也想不出别的法子。
苻长卿无可奈何地深吸口气,望着安眉嘲讽道:“好,你倒说说吧,你们这些贱民一向能养会活,你们荒年都是怎么熬过来的?”
“我们……我们一般先掏鼠洞,会发现一些粮食……”
安眉嗫嚅。
苻长卿狠狠瞪了她一眼,斩钉截铁道:“这方法你想也别想!”
“嗯,不会不会,”
安眉连忙否认,继续冥思苦想道,“那,就只有挖草根了……”
苻长卿立刻转身磨刀霍霍,安眉惊慌失措地喊道:“大人,您腿脚不便,离不开马车的。”
“……说到底,不能杀马也是因为我,对么,”
苻长卿冷笑着低头看安眉哀求的眼神,顿了顿才妥协道,“好,我给你一天时间想办法。
你要是想不出什么好法子,当心到时候饿狠了我——我不杀马就杀你!”
得过且过的安眉忙不迭缩着脖子点头,接着便开始愁云满面地想办法。
这时候天公偏偏还恶作剧,从黑压压的云层中又降下点点雪花来,逼得地上二人只好灰溜溜躲进马车里。
不能掏鼠洞、不能抓老鼠、不能吃草根……安眉病怏怏蜷在车厢一角,想得是头疼肚子也疼,只好捂着肚子苦着一张脸。
苻长卿发现安眉的异样,先是不满她装死,后来没好气地冷嘲了几句,却发现安眉还是缩在角落里不动弹。
于是他凑到安眉身边伸手一探,才察觉她浑身无力手脚冰凉。
“你身子不舒服?”
话一出口苻长卿就有些后悔——这话若是搁到从前,他一定会嘲笑这样的自己:奴仆就是奴仆,一个主人去操心奴仆的身体成什么样子?那简直就是一个溺惑昏聩的笨蛋……
而他现在,的确很像个溺惑昏聩的草包罢?
“没事,没事的……”
面对苻长卿的关心安眉不知所措地嗫嚅,红着脸将身子蜷得更紧。
苻长卿看着她捂着肚子扭捏,立刻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昨天夜里就疼了吧?”
他皱眉想起她一夜辗转不安,就知道她恐怕是受寒了。
于是苻长卿取过可以在车中使用的简易水釜,抓了把柴禾填进水釜中间的隔层,准备烧点热水给安眉喝。
安眉蔫蔫撑起身子看着苻长卿忙碌,犹自穷酸地低喃道:“柴禾已经不多了……”
“少啰嗦,”
苻长卿瞪了安眉一眼,径自专注而笨拙地烧水,隔了一会儿却尴尬地补上一句,“以后不舒服就早点告诉我,我知道你的难处……我也是有妹妹的人。”
安眉一怔,感动得鼻子发酸眼发红,嗓子却憋着什么话都说不出,最后她只能低着头小声地问:“大人您,您知道小人是女的了?”
“什么时候不知道?”
苻长卿懒得跟她胡扯这些,没好气道,“若没发生这些,我们两个就各自装傻吧!”
话一说完两人同时缄默,这时釜底的柴禾正啪啪燃烧,因为连日天不放晴,有点发潮的柴禾便散出滚滚黑烟,呛得两人直咳嗽。
安眉慌忙伸手推开车窗,引着浓烟散出车外。
很快釜中雪水就被烧沸,苻长卿找了只碗想将水舀出来,一不留神手指却被水釜烫了一下,于是他有些恼怒地丢开手对安眉道:“你自己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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