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丘只抬眼瞥了一下,便认出其中三四个来,剩下的实在不需多看,左右也都差不到哪里去。
那一空究竟写了多少封信?又为何要教这么多道士高僧天师聚在一起?不会是哪个魔头的阴谋诡计、试图使些什么手段一锅端了他们这些名门正派吧?
他突然有些彷徨起来,不停向那大殿的方向张望着。
不远处一盏孤灯下站着一名佩着长刀的青衣侍卫抱臂站在大殿后门,闻声望了过来。
扶丘正探头探脑、试图拾级而上,却被对方拦住。
“还请天师在此候着。”
他也想乖乖候着,可他实在坐立难安呐。
扶丘哽了半刻,压低嗓子道。
“敢问壮士,今夜究竟是要做些什么?”
“壮士”
看了他一眼,客气指向他身后。
“天师要做的,便是在那边候着即可。”
扶丘将信将疑。
“就这样?仅此而已?”
“若无异样,仅此而已。”
异样?能有什么异样呢?
扶丘摇摇头,只得回到那院子里。
抬头望望天色,漫天星斗乱如芝麻、他实在参不出个所以然来,干脆混入同行中攀谈起来,总归是比干等着要好受些。
昏暗的大殿内,琴声依旧未断。
一曲将尽,还差最后一组梵音,弹奏的人却再也支撑不住,一口鲜血喷在琴弦上。
“陛下!”
一直立在门口的影子终于待不住,快步冲上前来,向来温和的面容上满是哀痛。
“陛下莫再弹了,小的承受不住啊!”
跳动的千盏油灯透过经幡投在殿门深处,依稀可见年轻帝王的衣襟前透出血色来。
鲜红像盛夏初绽的花朵一般妖娆盛开,用疼痛折磨着它扎根的血肉之躯。
可那人却仿佛失了痛觉一般,只抬起手擦了擦嘴角、又抬手拂去琴弦上的血,起手便要再奏。
单将飞俯身在那琴案之上,声音悲切。
“陛下伤了心脉,三日才从鬼门关走回来,如今怎可这般糟践自己?”
男子苍白的脸上不见怒气,只有无尽的萧索,昔日那双如古井般沉静的眸子如今已似深渊一般,只瞧上一眼便教人喘不过气来。
“普安咒曲意高远,最是清心定神。
孤若停下,怕是再难回头。”
内侍官声音带上了几分哽咽,不知又回想起了什么,许久才慢慢道。
“过往二十多年,陛下都是这般熬过来的。
这一回,陛下一定也可以的。
殿外丁中尉带人候着了,陛下再等等、只要再等等......”
等?他已经在这无间地狱中等了太久了。
他不知道,原来时间是这样一件折磨人的东西。
以前他从未觉得那刻漏中滴下的水珠有何煎熬可言,更不知何为光阴寸金。
他在塔中的那些年最擅长的事情,便是与那无穷尽的虚无岁月抗衡。
可眼下,看着那血珠在弦上缓慢地滚动着,就如同他的心在刀尖上凌迟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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