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好暗自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句“自作自受”
,摸摸鼻子去外殿随便用了一点晚饭。
一边侧耳听内室两父子的谈话。
“谢太傅寒雪日内集,与儿女讲论文义,俄而雪骤,公欣然曰,白雪纷纷何所似?兄女胡儿曰,撒盐空中差可拟,兄子曰,未若柳絮因风起,公大笑乐...父后,什么是柳絮?”
“是柳树叶子上白色的绒毛,等明年开春,父后带你去看,可好?”
“嗯,那父后,这个谢太傅为什么要大笑啊?”
冯晴似乎沉默了一会儿,才伸手摸了摸儿子柔软的长,目光却仿佛漂浮在远方,没有落在他身上,只是轻声道:“因为她看到家中的子侄辈都十分出色,所以很高兴啊。
好了,故事讲完了,你该去睡觉了。”
穆芝遥“嗯”
了一声,爬上床榻,在他脸上亲了一下,果真十分乖巧地让不语领着出了门,看到靠在门边的穆罗云,还十分知礼地问了安。
穆罗云揉了揉他的脑袋,大步走到冯晴身边,把人拥住了。
她大概能猜到冯晴方才的沉默所为何来。
冯家也是如王谢一样的家族,他祖母家教极严格,家中子弟都是芝兰玉树一般的人物,如今却散落在各地,早已没了当年的风光。
这虽然是她母亲一手促成,与她并没有太大的干系,但却是最终在她手上形成定局的。
其实冯晴对这件事倒是能够看开的,家族虽然不再是权势滔天,但至少家中亲人都还健在,在清流士林中的名声更是几百年积累起来的,就算是皇帝,也轻易不敢要了她们性命。
只是想起儿时家中的笑语盈盈,而今各自凋零,难免走了神。
穆罗云见他不愿说话,也不由叹了口气,把他抱紧了些:“也好些年了,你若是想见她们,朕让她们都回京吧。”
冯晴愣住了,他和穆罗云相处的时间不算长,从嫁给她到自囚于钟晴宫,满打满算也就四年时间,但他满副心思都是围着穆罗云的喜怒哀乐转的,对穆罗云的了解绝对不算少,也知道穆罗云从来不是一个会为男人改变意志的人。
穆罗云把他的反应看在眼里,只是笑着在他眉梢亲了一下,自己解释了自己的行为:“其实此一时彼一时,母亲在时几个藩王动荡,士林多有闲话,才不得已敲山震虎。
如今天下太平,很该有个清流领袖的。
放心吧,朕没有什么别的目的,只是不想看到你难过。
不过这事得慢慢来,朕记得你跟你三姐最亲,过两天就先把她调回京来。”
她一个人自言自语似的说着,指尖在他弯弯的眉上轻轻描摹:“你好好地养身子,等过几年,朕一定还你一个芝兰玉树满庭芳的冯家。”
冯晴始终沉默着,只觉得脑海里一片乱七八糟,心中像是被无数铁蹄踏过,震颤不休。
忍不住伸手压住了心口。
穆罗云伸手覆在他手背上,像是在安抚他的情绪,哄道:“太晚了,快睡吧。”
冯晴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着的,但他睡得极不安稳,耳边一会儿是呼啸的风声,一会儿是幼时家中朗朗的读书声,想要喊出声,却好似被人堵住了喉咙。
想要翻身,手脚却使不出一点力气,整个人都陷在无法自拔的困境里,难受得恨不得立刻从这个躯体里离开。
穆罗云早已现了他的不对劲,不敢叫醒他,也不敢放任他这样,见他身子冰凉,索性抱着他翻了个身,让他趴在自己身上,手脚并用的抱紧了他,在他耳边哄着:“别怕,只是梦。
有我在呢。
谁都伤不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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