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应了她的事便会做到,就如同他答应过沈衔香,会照顾好亲妹一样。
沈香今夜睡得还算沉酣,只是夜半刮风下雨,窗棂微颤,她还是难逃梦魇,披衣起了身。
叹一口气,她小心拉开一道窗缝,想看看今晚的风雨究竟多大。
哪知,一入目,便是火树银花,璀璨风月。
沈香望着那一树的迷花灯火,一口气儿窒在了喉头,鼻腔漫上酸楚,她忽然好想哭啊。
她欲说些什么,又如鲠在喉。
甜腻腻的蜜汁子寸许翻涌上来,裹住她一整颗心脏。
是谢青挂了灯,他如约为她点灯了。
她漫不经心的一场絮谈,原来也会有人郑重地,铭记于心。
沈香的眉眼一时软化,她微微笑起。
她想,这辈子她虽然恢复不了女儿身,但她也能以“义妹”
的身份,同谢青余生攀扯纠缠在一块儿。
真好呢。
沈香隐约懂了,她对谢青这样不舍,只是害怕她会和他再无瓜葛。
她似乎只是想有一个,能堂而皇之受谢青照顾的名分。
即便仅仅是他的妹妹,也很好。
这一夜,沈香听着雷雨声入眠了。
她没有再被惊醒,仿佛在谢青的庇护下,已经躲过了那一段凄怆的岁月。
隔天,两人启程出京办差事。
前朝若是士民出入州府,需验看过所文牒,而大宁朝无需这般繁琐。
建国时,先帝恩施于民,改了公验的律令,解除了宵禁与坊市管制,平素出入州府也不查验通关文牒,唯有边境关禁才会探查路证,以防细作谋逆与戍兵叛逃等诸事。
因此,沈香和谢青此行极为顺利。
同行乘坐马车,不过七八个时辰,便到了衢州。
官道上有驿馆,但住宿待遇都不如城中酒肆客舍,沈香斟酌了一番,还是先和谢青投宿于客店之中。
沈香舟车劳顿一整日,沐浴更衣以后就在房中睡下了。
金志山很远,还要一两个时辰奔波,夜深了不好赶路,还是明日再去。
到了外地州府,她和谢青都没有暴露官人身份,无人知晓他们的来历,沈香放松了不少,至少没有胸口压着沉甸甸的心事,气儿都透不过来。
要知道,在京城中,人人都盯着官吏,她又是冒着欺君之罪前行,真真举步维艰。
如今拆下了束缚人的黄金鸟笼,她欢快地四下翱翔,连足下的镣铐都忘记了。
一觉睡得暮色昏黑,沈香睁眼,心头涌起一股子落寞感。
好在三下敲门声将她拉回现世,没让她继续怅惘下去。
沈香揉揉额头,拉开了门——梨木回廊站着玉树琼枝的郎君,是谢青啊。
他今日是家常的打扮,夏荷玉簪冠发,着一袭竹月色白浪击崖纹圆领袍,中衣雪白的立领紧贴颈骨,稍一抬头便能见到郎君弧度工细的下颚以及微鼓的喉结,莫名有种节欲克制的美感,不容人唐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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