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话间,夏知秋的视线落在了不远处的首饰台上。
下人的厢房很小,就一门一窗,两把椅子,一个小矮桌,一侧就是隔了薄纱帘子的床榻与梳妆桌子。
那桌面上摆着两盒让夏知秋有些眼熟的胭脂盒子,她想了想,正是今日看到的新品胭脂。
瞧那颜色,就是她一见钟情的妃色桂花味胭脂,盒体是和膏体呈同一颜色的,只是含有金箔粉的那盒盖子上略有金芒。
显然,翠碧对妃色胭脂情有独钟,不仅买了那盒哑光的,还买了另外一盒带金箔粉的。
她起身,忍不住去碰了一下胭脂盒,确认了这一点。
夏知秋笑道:“没想到翠碧姑娘也喜欢这家店的胭脂,含有金箔粉的和纯妃色的胭脂都入手了。
不过这两款除了带有金粉,气味和颜色都没什么不同,都是桂花味的。”
夏知秋原本是想套近乎,哪知她说完这话,自己也反应过来不太对劲。
假如翠碧是普通盲女,她买两盒相差不大的胭脂有什么用?而且她又如何区分这两盒膏体与香味一致的胭脂呢?自己都看不见,还买了价格高昂的金箔粉胭脂,这是打扮给谁看的?总不能是自己看吧?
翠碧听夏知秋屏住了呼吸,惶恐不安,她急忙解释:“这是……府上小姐妹帮我买的。
她也不知我喜欢什么样式的,就把新品胭脂都给我买了一份。”
她话音刚落,谢林安就笑了:“那带金箔粉的胭脂可是要一两银子,庄子上的丫鬟一个月的月俸最多也就三钱银子吧?她没问过你,敢擅自给你带一两银子的胭脂?说谎话可不带这样的,你说对吗?”
谢林安这话,乍一听像是在打商量,然而细细一品,又觉得其中陷阱颇多。
他像是潜伏在暗处窥伺猎物的豺狼虎豹,让人招架不得。
“我……”
翠碧想要解释,舌头却像粘在唇齿腔壁上动弹不得,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就在这时,谢林安突然悄声抽起一侧小桌上用来剪络子的剪刀,他拿尖端对准翠碧的腹部,步步紧逼。
他一边谈笑,一边朝翠碧走去:“对了,还忘了问,翠碧姑娘芳龄几何?”
翠碧低下头,嗫嚅:“有……有十七了。”
“哦,我比翠碧姑娘稍稍年长一些。”
谢林安旁若无人地笑,若是没看见他手上动作,或许根本察觉不出危险。
那剪子锋利异常,尖锐的剪子正对翠碧腹部,仿佛一用力就能刺入她的腹腔,鲜血淋漓。
若是被剪子刺伤,流血过多,恐怕大罗神仙,也救不回她的命。
眼见着那剪子就要扎入翠碧,她终于忍不住后退了一步,按住胸口大口大口喘气:“不……不可!”
谢林安及时收起剪子,讥讽地笑:“这时候倒是能瞧见人了,还知道躲。”
夏知秋懂了,谢林安这是在试探翠碧。
奈何翠碧不知道,她明白主子想要碾死一个奴婢有多么容易。
就算她死在庄子里,也没人会帮她说一句话。
她急忙下跪磕头,恳求谢林安和夏知秋发发善心,别对外讲出去:“奴婢不是存心骗人,实在是日子艰苦。
奴婢当年跟着爹爹在街上乞讨,要装作盲女才能骗路人给些银钱。
哪知粱大夫人瞧见了,大发善心将奴婢领回府中做事。
奴婢知道自己一日不是盲女,一日便不能在这样富贵的府上做事,这才一直装下去。
求求你们,别对外人讲这事。
否则……否则奴婢骗了主子们,罪无可赦,一定会没命的。”
她是为了讨生活才装成盲女,夏知秋也是为了讨生活而女扮男装,本质上来说,她们是同一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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