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宓淡淡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实则提及白叶寺,闻濯能说的不多,那时候他日日夜夜难消恐惧,晚间常不能寐,后来发觉用笔墨描绘沈宓年少样子便能消些,这也是算是他身陷囹圄之时,唯一宽慰之事。
他方才是想说,无论从前还是现在,他从未觉得沈宓面貌鄙陋、那张皮相一无是处。
可眼前的沈宓,早已不再是听到美言就能与人为善的少年郎,根本也不会买他的账,他只会冷笑地处处逼人破防。
“殿下不必如此盯着我看,虽然如今这张面容已经毁得人神厌弃,但我高兴的很。”
闻濯闻言冷下双眸,将手中攥着的眼纱放进袖中,不紧不慢地打开装着膏药的匣子道:“随你的便,但还请你不要忘记,你方才答应过我什么。”
“……”
他答应过他什么?
哦,他不提沈宓都能忘了,他赔了一条,他自己全身上下最不值钱的命。
很好,在这一点上,沈宓确实被他拿捏得毫无反抗的余地。
见他不再出言反驳,闻濯终于觉得能消停些,又开口嘱咐道:“闭眼。”
沈宓心无旁骛地闭眼,看上去是任人摆弄,但心下早又给闻濯记了一笔,如今连带着前几日那一枝春的软,都教他抛之脑后——
“啧!”
轻覆上来的带着药膏指腹的凉的他浑身一顿,逼的沈宓不由得咂了一声,脑里的思绪都给打乱了。
他下意识微微向后仰着脑袋,闻濯只好站起身来,俯下腰给他涂药。
两人之间原本和谐一片,眼看着缱绻迷离的气氛就要在二人之间越陷越深,陡然便教沈宓开口打断——
“听闻殿下近来将朝政实权都交由在了陛下手里,但眼下朝廷危机四伏,殿下难道就不担心?”
闻濯面不改色:“担心什么?”
沈宓浅浅勾起嘴角:“朝臣结党,恐生二心。”
“你说的太过笼统,”
闻濯漫不经意继续说道:“朝臣结党不过是时局所趋、君臣心知肚明之态,朝廷内外到底还是要有些牵制。”
他放下装着药膏的盒子,将手指间多余的药膏涂开在自己手背上,他接着道:“该有二心的恐怕早就已经暗度陈仓,我如今再怎么担忧,却也难逃身在明处被制掣的窘迫之态。”
沈宓察觉他收回手指半天没有在覆上来,便缓缓睁开眼,瞧见他坐的端直,仿佛方才根本就没有上药这一回事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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