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井然:忙得要死,还得准备法考和LSAT。
关澜:决定出国了?是不是跟你经院的男朋友申请一个地方的学校?
张井然发来一个不屑的狗头表情图,后面跟着一句:他谁啊?
关澜莞尔,又一次自嘲地想,现在的孩子果然比过去的自己聪明。
放下手机,她离开法院,开车去母亲陈敏励那里接女儿黎尔雅。
又是傍晚时分,天正渐渐地黑下来,城市华灯初上。
她那辆灰绿色的斯柯达汇入车流,如一粒微小的沙砾,穿过半城的灯火。
车拐进母亲居住的小区,天已经黑了。
她找地方停下,手搭在车门上,却没按下去。
她在黑暗里坐了片刻,是因为又想起了张井然最后说的那句话:他谁啊?
那一瞬,关澜忽然好奇,自己当年要是有这觉悟,此时此刻会在哪里?在做什么呢?
论坛举办的地点在南郊大学城旁边的一个风景区里。
齐宋把车停在景区外面的停车场,仅一街之隔,便是他曾经熟悉的政法校园。
隔着车窗,他看见姜源也到了,正从一辆本田奥德赛上下来,一边朝他这里走,一边阴阳怪气地说:“单身到底好啊!
不像我,只配开保姆车,大周末的不能接送儿子上兴趣班,还得跟老婆请了假才能出来。
明明是所里派下来的任务,搞得好像我一个人偷溜出来玩儿似的。”
齐宋笑笑,下了车,和他一起往景区码头走。
姜源还在往下说:“其实我最近也想换车,先看保时捷,然后退而求其次看特斯拉,最后想想房贷,还有家里孩子的开销,算了,换条新轮胎,凑合再开一年吧。
还是你英明,不像我,钱没挣足,家里花钱的人已经满员负荷。
先成家再立业,纯属旧时代的糟粕。”
齐宋还是笑,没接茬,这样的话他听得也是多了。
姜源只比他大一岁,但是结婚早,二十七岁就娶了上中的同学,两人是初恋。
如今已完成二胎任务,小孩一男一女,大的六岁,小的两岁半,妻子全职在家相夫教子。
可能也是压力大,姜源早早有了些中年危机的迹象,总是羡慕齐宋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买车可以尽挑自己喜欢的,买房的时候不用考虑几间卧室,附近有没有好学校。
不像他,刚换的别墅四百平,前后带花园,五个套房八个卫生间,房贷一个月十二万八。
去年才交了赞助费,把老大弄进包玉刚,今年又在到处找人托关系,想把老二弄进宋庆龄。
平常看看牙医,配配眼镜,又是十万块没有了。
这些话要是给别人听见,估计都得骂,不知道他这究竟是吐苦水还是凡尔赛。
大概只有齐宋觉得他是真的苦,很难想象怎么会有人愿意过这种日子,每天从早到晚身边都是声音,没有一刻清净的时候,简直想拍拍心口,说一声踩踩,还好自己不曾落入这温柔的陷阱。
走到码头,景区里那家酒店的管家已经在迎候,招呼他们上了一艘小游艇。
坐进舱室稍候片刻,马达声响起来,小艇启动,往湿地深处驶去。
话题从家庭转到了工作,齐宋才接上几句,揶揄说:“姜老板发财的时候带带我?”
“今年市场这个鬼样子,还发什么财?”
姜源又开始新一轮的卖惨,“九大投行大都已经发了Q2的业绩,并购和资本市场部的表现跟Q1差不多,比去年同期下降七成还多,IPO简直可用崩盘来形容,他们都在靠S&T和commodity在二级市场上挣钱,律所吃的是更下游的饭,上半年我组里的人一个月billablehour才十几个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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