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王一字一顿缓声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只是把命还给朕而已,哪里是他人的生命?”
莫盏绝望了,半年前甄王亲自前去谢家向他谢罪。
这高傲至尊的男人竟在他面前痛哭流涕忏悔着自己的罪行,企图换回他们之间那一星半点的父子之情。
莫盏初时不信,可每每总会想起年幼时母妃最受宠的时候,父皇对他嘘寒问暖,教他写字作画的温柔模样,便又有些信了。
他偷偷给宫里的母亲寄了信,连母妃也说父皇有了悔改之心,夜夜为自己做过的事自责。
莫盏挨不住甄王的苦苦哀求,终于和他回了宫。
莫盏在袖子里藏了一把短刃,是临走前谢灵交给他的。
他在心里暗暗发誓,只要父皇又起了将他炼化成丹的心思,他就立刻自刎。
一行人是连夜偷偷赶回宫的,甄王解释是不想太多人知道莫盏回宫,以免给他造成麻烦。
莫盏虽有怀疑,可甄王一路上都没有对他做什么。
但当他进了宫门看见好生生站在他面前的石天鹰时才终于知道害怕,他怕的浑身发抖,几乎克制不住地就想划破自己的手腕。
但甄王立刻遣走了石天鹰,亲自送他回到宫殿,还许他百般恩宠,让他又渐渐安下心来。
可那都是假的,这场戏连年关都没有熬过。
莫盏只恨自己太傻,竟然还会相信什么父子至亲、血浓于水,竟然还会相信本性能改、回头是岸。
他只是离开亲人太久太久了,久到竟会被那虚假的情谊糊住眼睛,心甘情愿地把命送到对方手上。
莫盏冷笑一声,不再说话,他闭上眼,似乎只想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再享受一次安宁。
甄王皱起眉,“国师,人还没抓到吗?”
他已经不想再看见莫盏这张脸了,这只会让他想到如自己这般尊贵的人竟然向他人道过歉。
纯阴之体不过是修士们竞相争抢的炉鼎,生来就是让人采补的东西,若不是为了长生不死,他怎会向这种贱人低头?
石天鹰微微俯下身,“皇上不要操之过急,不过是个毛头小子罢了,他已被我打成重伤,绝对逃不出皇城。”
甄王烦躁不已,“那你怎么会让一个毛头小子抢走我珍贵的药材?若是他坏了药材的灵气,或是耽误了炼丹的吉时该怎么办?”
“不会的,”
石天鹰阴森地道,“我在他身上放了鱼饵,可还要等大鱼上钩。”
就在此时,一个侍卫慌忙跑进宫殿,“禀告圣上,属下已经找到了贼人的藏身之所,只是那贼人太过厉害,御林军不是对手,还请国师出动!”
甄王顿时站起身,“国师快去!”
说完跟在石天鹰的后面,也急匆匆地出了大殿。
一时之间,殿内只剩下被烧得滚烫的铜鼎和被铁链拴住四肢的莫盏。
莫盏早已泪流满面,他死期将至,但还有太多东西放不下,他还没有见到母妃和兄长一面,谢家的养育之恩也还未报。
他还记得自己临走前,谢蕴几次三番劝他三思而后行,可那时的他却天真地想着,便是赔上一条命,能看清父皇的真心也算值了。
此时濒死之际,才开始后悔,一条命只为看清一个人的心,这赌注未免太大了些。
承景和云容正躲在大殿的屋顶上,眼看着甄王和石天鹰离开了,承景便欲跟上去,云容一把拉住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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