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所有的明艳色彩都褪去了,那些花灯、烟火、仪仗纷纷远离了我十万八千里,只有她具体而清晰地在我面前。
丝绦托着木盘,头低低地垂着,身上穿了一件绣着青花的素白缎服。
那些青花盘成一团团的纹饰,绣得极精致,像一笔笔勾勒出来的。
身旁的太监照着礼单大声诵读,我完全没听见,不管那是什么珍贵的瓶子,我只是很欣喜地想要抓住她的手,叫她抬起头来看看我。
可是我什么也没做,只怕她认出我以后会失望透顶。
又眼睁睁看着她下去了,那件醒目的青花缎服终究湮没在了漫天满地的热闹和喜庆中。
我鼻翼涔了汗珠,用手抹去了。
就这样分离罢,说不准她日后会想起一个叫贺睿之的人来,总好过她带着那些国破人亡的回忆来恨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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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青花翠-6...
繁华散场之后显得更加冷清,我坐在厚厚的毡子上揣着皇后的描金手炉取暖。
宫女往红泥小灶里头加了几根木枝,灶上烧着解酒茶。
皇后从滚热的水里捞起帕子拧干了替我擦脸,一边耐着性子说:“皇上今天吃酒吃得太快了,一杯接一杯灌下去,怎么能不头疼?”
我半睁着眼,模糊的什么也看不清,如果还有酒,我还能继续喝下去,所谓醉生梦死大概就是这个样子。
“皇上,臣妾从寿礼中挑了一份拿回来,觉着皇上一定喜欢。”
皇后难得放下架子来讨好我,笑容可掬地举着一只大红瓷瓶来了。
我怔住了,那只通体鲜红的花瓶竟然这么快回到我眼前。
皇后说:“寿宴时皇上一直盯着它,想必是极喜欢,臣妾便专程遣人拿回来供皇上赏玩。”
她举着瓷瓶,身上是黑红相衬的凤纹翟衣,锦缎上重绣的花纹太过繁复,相衬之下瓷瓶也不那么惊艳了。
我朝她招手,带着几分醉意说:“去换了衣裳来。”
“换衣裳?”
皇后很迷茫地看着我。
“换那身水蓝色的绸衣,好看。”
我可是绞尽脑汁才想起来,皇后所有浓墨重彩的衣裳里头唯有那件素雅的,是她就寝时才穿的。
皇后听话地去换了衣裳来,妆也卸了,披着如缎的青丝朝我走来。
明晃晃的八角宫灯下,慢慢走到我面前,重新举起了那只瓷瓶。
那红釉如凝结欲滴的血一般,厚重,惊艳。
我伸手抚了上去,光滑冰冷,不自觉想起了她的肌容。
皇后说:“这红瓷极名贵,十年来就烧成了这么一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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