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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治七年年初,她带着我嫁给了我继父。
我继父姓何,当时做的是相师,后来改做了木匠。
我娘在我幼时便曾告诉我,我生父是安化郡王,在我四岁那年,她得了疯病,时而清醒时而迷糊,发病时更是到处宣扬她与王府的纠葛,可惜已没有人信,除了我之外,再没别人听过她清醒时说过的那些事关安化王府的过往。”
早在她刚说了开头几句,朱台涟便已耸然动容,他对白玉簪嫁到何家之后的情形了解颇多,因为白玉簪再嫁之后有意隐瞒出身,何家旧居那一带的人只知道她姓白,连具体名字都说不清,更没人知道她哪年出生,是乐籍出身,以及跟着什么戏班子来的北京。
何菁提及的这些细节,连王府旧人都知之不详,孙景文获知得也不全面,不可能有机会在京城泄露给她。
朱台涟之所以会知悉,还是早年因为一些缘故特意去向安化王询问得来,是以光是听了何菁的头几句话,便可确认她所言为实,若只是打听过,绝不可能说得如此详细准确。
面前这姑娘,竟然真是他那个妹妹?
朱台涟面色严峻,缓缓道:“五年前,你继父何荣过世……”
何菁接上他的话:“没错,五年前我继父过世,我带着他与我继母生的弟弟搬离了旧居,去到东单一带,投奔了一位教我刺绣的奶奶。”
她面露讽笑,“王长子这便信了我不是冒充的?”
朱台涟一时梗住,没有答话。
孙景文写信来的目的是向王长子与王爷显示自己确实在尽心竭力地找人,对头一次卦摊上偶遇何菁的经历仅草草带过,反而将自己如何卖力打听的经历大书特书。
朱台涟熟知孙景文的为人,见了这样的书信根本没信他是真的遇见了小县主,只当他是为了邀功胡吹一气,反正他本来也不相信不求助官府,单凭孙景文那五人之力有望找的见人。
待昨日看见何菁,联系到信中画像上的女子,再见何菁与邵良宸有意攀交荣熙郡主,他自然而然想到是因为孙景文泄露消息,引来了骗子。
安化地处偏僻,周围分布着不少闭塞的小县城,确实有过不少骗子出没。
比如远途过来上任的县令半途被杀,骗子拿了官凭来冒充县令上任,大肆搜刮民脂民膏,等到被人察觉就卷了银子逃之夭夭,这样的事已经出过不止一起。
这一带就是被骗子盯上的重灾区,听说连庆王府都曾被骗走过财物,朱台涟会有此疑心也是情有可原。
何菁语气之中尽是嘲讽:“您只因为自信中得知我曾向孙景文否认过,便疑心我是有意冒充的?这当真是笑话!
我娘已然离了王府二十年,我对生父全无了解,也全无感情,即便听说安化王府派人来寻我,我也无意认亲,这很难索解么?
还是那日回去后我将经过告知夫君,他才劝我说,不论王府中人是因何缘故找我,毕竟是骨血相连,总该过来看一看,试一试,万一是我父亲病重、想见我最后一面呢?若非他力劝,我都不会起心过来……罢了,再多说几句,又要叫您以为是他有意攀附权贵,才撺掇我来的了。”
朱台涟眸光黯然,问道:“你们之前为何坚持不肯说?”
何菁干巴巴地一笑,似感此事十分荒诞:“是我警告他说,来了也先好生看看,不要轻易说出实情。
他一向重视我的心意,见不到我的人,无法与我商量,自是只好缄口不言。
我想的是,这边的亲人我一个都未见过,寻我的原因我也不明,贸然自称是人家王爷的女儿,谁知人家会怎么看呢?这不是,我们还什么都未说,便已被王长子视作了冒认皇亲的骗子了啊!
这还真是令我始料未及呢!”
朱台涟默默受着她的讥讽,最后轻道:“我是你哥哥,你不必称我为王长子。”
何菁依旧面色淡漠:“我问你,王爷如今身体可好?”
朱台涟点头:“父亲安好,他不是因为病重才想找你,而是另有缘故。
其实这些年,他也一直在记挂着你们母女。”
何菁垂下眼帘:“既然王爷安好,我也没什么可惦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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