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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其是那道九曲回廊,颇有些江南小院的情致。
可惜现在这情致有些变味了。
廊下七截断手整整齐齐挂一排,滴滴答答还在淌血。
隔着血滴成的幕帘,外面阶下,是一字排开的八口米缸。
正如丫鬟所说,缸里栽着八颗脑袋,一个萝卜一个坑,脸齐齐朝向同一个方向,正对着芙蕖,让她看得清清楚楚。
那八个姑娘的一头黑发早已扯散了,凌乱地贴在脸侧,胭脂香粉也晕花了,像没有擦干净的污血,乍一看,叫人心口一沉。
芙蕖来得很及时,她们都还能喘气。
还会哭。
烟花柳巷里用金银和藤条养出来的女孩子不会大声嚎哭,哪怕狼狈至此,也掐着嗓调,百转千回,如泣如诉。
然而,谢慈一颗心如今修炼的冷硬如铁,早不是当初那个心软的少年了,坚决不为所动。
芙蕖稍稍松了口气,既然没有当场剁手或处决,那就是有商量的余地。
她最近总在思量金盆洗手的事儿,见不得这场面。
老板娘远远瞧见了她,拼命给她打眼色,叫她回屋去。
可芙蕖不肯听话,甚至更往前了几步,让自己能看清楚廊中坐着的那人。
其实很多年没见了。
幼时,他们短暂的相处了几年之后,便被先后送离了那座宅邸。
他在他的政途平步青云,她在她的民间辗转流离。
陡然再见,芙蕖第一眼望过去,竟吓了一跳。
廊中坐着的那人,一身衣衫破烂,尘灰满身,狼狈得不成样子。
芙蕖很难说服自己,这就是她那干干净净供在心上很多年的人,但事实却不得不承认,他就是。
难怪方才那丫鬟的表情$欲言又止。
老板娘软着身段,试图和他商量:“行里的规矩,出千就该剁手,不冤,都怪奴家平日里管教不严,才让那起子杂碎扰了谢爷的兴致,还劳累您亲自出手教训,只是……只是,说句实在话,我坊里养的这几个姑娘果真无辜,都是苦命人,没爹没娘的,在这肮脏的世道上跪着求活路,好不容易有了个营生,她们也是一时鬼迷心窍,有眼无珠。
谢爷您大人大量,能否怜惜几分,饶她们一回?”
谢慈也不含糊:“苦命人?”
他摇着手里的小竹扇,露出一个怪好笑的表情:“你们十几号人,男男女女,合起伙来坑骗我的老婆本,欺负我是生手啊,要不是我眼疾手快,今晨怕是已经被扒光扔上大街了,老板娘你看我命苦不苦?”
他和人扯起皮来倒是很有烟火气。
不像京中其他权贵们,高高地端着,睥睨凡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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