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咻——”
鲜血瞬时喷射一地!
长亭缓慢地不可置信地睁开眼,脸上一片温热,眼前举刀直下的男人动作僵直在了半空之中,长亭喉头梗了一口血气儿,再缓慢抬头,拿男人一点一点地身形向后倒。
长亭浑身发凉地,直勾勾地颈脖发僵地向前方看去。
迷蒙火光之下,一个黑衣人高坐于马上,手执弓矢,目光平静沉默。
长亭脑后一阵剧痛,随即一下子瘫软在雪地上。
“蒙拓...”
她嗫嚅嘴唇,轻声唤道。
第五十六章逃生(中)
第五十六章逃生(中)
黑暗与寂静,如同双生藤蔓相错相交,在渺无边际的时空与思绪之中,萌生、抽芽、向上攀爬。
长夜漫漫。
来人人数众多,脚步纷杂地执起火把将山林团团围住,男人的嘶吼惨叫声、血肉被利器刺穿的滋啦声,还有幸存者痛哭流涕的求饶声,这些长亭都听不见了,她瘫在雪上,脸贴在微融成水的雪粒上,眼皮缓慢而沉重地耷下,陷入了这十天来第一次的浑噩与绝望中。
而在光怪陆离的晕染开来的火光之下,黑衣人撩袍翻身下马,是她坠入如深渊般梦境前,迷蒙看见的最后一个画面。
长亭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又像是以一个虚无缥缈旁观者的身份,将过往一一再看。
梦里的她矮得只到陆绰的腰间,京都建康陆宅喜气洋洋、锣鼓喧天,陆绰身着大红双喜服,骑白马迎亲——陆家已经许久没办过喜事了,她就骑在二叔陆纷肩膀上透过人群兴致勃勃地朝外看,手上摇着拨浪鼓,学旁人的模样,指着大红喜轿子,直喊,“...大喜...大喜!”
旁人便哄笑她,“是别人的大喜!
我们小阿娇可算是有了娘!”
她嘴一瘪,便哭起来,“不是...那不是...”
那不是阿娇的娘!
眼泪还没砸下来,白雾大起,场景陡变,陆绰好绿萼、芙蓉与茶花,建康陆宅迎春堂内,符氏面容清晰,神色极为认真地拿木剪子修理山茶花枝,容色难得温柔,轻声低喃在同郑妪说话,“金克木。
修花木的剪子要拿木头的才好,老爷最喜欢的就是这盆十八学士...有时候不看我,也要来迎春堂看一看这盆花...”
女人声音柔和婉转,有怨亦有伤。
她缩在角落里。
眼圈一红,想张嘴唤符氏,却将一开口,场景再变。
盛夏婉和,陈妪盘腿坐在暖炕上,手里拿着针线做女红,边做边冲年纪尚小的她笑,“姑娘从来不学着做这些小物件儿,我们家的姑娘不求做套成衣,香囊手帕总要绣的吧?”
百乐奉上一盏花茶。
只捂着嘴笑,“姑娘再别拿我们与陈妪的绣工去孝敬老爷了,老爷心头清楚得很!”
一阵风掠过,大家的脸都僵在了原地,逐渐模糊。
最后从被风吹散,化为微尘随风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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