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没说整句,便被书俏气咻咻抢了白:“幸亏那壶里的水是半温的,若是滚烫的,还不毁了人家女孩一辈子?江家老太太年纪大了,又是病人,也算情有可原,可他作为儿子,出事这两天了,也不知道来亲自慰问一下,了解一下被他母亲伤到的人的情况,排场倒挺大,还派个不相干的人来做出一副登门道歉的姿态,这像话吗?”
王培安被她的气势压倒,脸涨得更红了,支支吾吾道:“我这次来,一来是想跟您打听下陶小姐的伤势,二来也是……也是想问您要个陶小姐的地址,好登门探望的。”
书俏想了想,眼前这个人也是受雇与人,江老太太耍脾气砸伤她手下的复健师的事原与他无干,见他一脸老实本分的模样,倒也不忍再多言语刻薄,口气便放软了些:“陶小姐在医院住了两天,今天回家休养了。
没有脑震荡,没有毁容,只是额角上缝了三针。”
王培安肩膀耸了耸,又慢慢垮下来,似乎大松了口气。
书俏从桌上撕了张便签纸,写下陶家的地址,递给王培安:“这是她家地址,如果江家的人真有诚意道歉,我希望到时候不要再派王先生做代表了。”
王培安诺诺而退。
“她说的其实是对的。”
在听了王培安转述他与林书俏的对话后,车厢后排座上的男人说道。
“可是,江先生,你自己刚出院……”
“小王,让我想一想……”
他阖上了那双黑曜石般的瞳仁,同样乌黑浓密的睫毛垂了下来,衬着他白皙的脸庞,透着股让人心疼的忧郁和脆弱。
他的脸孔看上去很年轻,神情中却带着一丝历经沧海的憔悴感。
他的背脊紧紧靠在真皮的车座上,除了安全带,腰际还绑着一根粗粗的束缚带,让他整个上身呈现出一种不自然的笔挺状态。
而他的双腿却是摆得歪歪斜斜的,一双苍白纤弱的手,虚弱地放在自己的大腿上。
“培安,先送我回去把自己整理一下,一会儿你去买些东西,再来家里接我,我和你一道去看望陶小姐。”
他的声音并不响亮,甚至带着些中气不足的虚弱,却透着不可违逆的决心。
王培安叹了口气,只得应了。
也难怪林书俏对王培安这样不客气。
陶意然虽然年纪不大,却已是她院里工作了五年的老员工,当初江家到医院为脑卒中的江老太太聘请st师(语言治疗师),林书俏推荐了陶意然也是看中了她经验丰富且性情温柔,谁想才过去不到两周,江老太太便因情绪失控把人砸到脑袋缝针的地步。
做他们这一行的,所接触的患者大多心情都不好,从不配合治疗到被人咒骂,甚至发泄的时候捶打两下也是有的,可像江老太太这样让人直接见血的,实属少见。
陶意然受伤当天她就去医院看过她,小姑娘哭哭啼啼又委屈又生气地在她怀里诉说了半天,赌咒发誓再也不去江家服务了。
这简直是要把一个对复健事业满怀热忱的姑娘打击到打退堂鼓的地步。
林书俏当然也很生气。
当天就打电话去了江家质问情况,谁想接连三次,接电话的不是助理就是佣人,除了口头上一而再再而三的致歉,主人竟然从不出面——不对,别说露面,干脆是连个声儿都不带出的!
接电话的助理和佣人都说江老太太的儿子住院了,暂时不方便处理这件事,也不知道真是那么巧合还是统一口径后的借口。
不管怎么说,林书俏早就想好,要是等周末对方还没任何实质的歉意表示,她就亲自去江家过问一下这桩事情,倒要看看那家人打算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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