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三十,前日晚间落下了星星点点的雪絮,一夜过后掀开窗户,满庭红梅被累累积雪压弯了腰。
留欢蹲坐在树下,好奇地仰起头嗅着枝头垂下的冰锥子,身后浅浅印了一行的梅花印。
它一身雪白的皮毛几乎要和皑皑雪色融成一片,打我成亲后它就一直保持着原身的形态,问及原因它只懒懒瞥我一眼不做回答。
我百思不得其解,青夔给了我一个内涵而猜度的答案:“冬去春来正是走兽们的发情期,保持原身或许比较容易办事。”
我大悟:“这样啊……”
接而投向留欢的眼神带了几分同情之色,这岛上不是水族就是羽族,想找一条四条腿的走兽与它匹配委实有些困难。
我瞧了瞧它,又瞧了瞧青夔,试着建议道:“你两恰好都是四条腿,要不干脆凑合凑合在一起?”
青夔:“……”
自我死后很久都没有见过这么大的雪了,孝义山中常年暖春如昼,倒没有东琊来得四季分明些。
这也是几千年来我在孝义山外过的第一个除夕。
我打着呵欠趴在窗子边看着桑落手中的鱼灯飘飘摇摇地飞起,吊在了檐角;而他的哥哥襄陵正踮脚往柱子上挂着桃符。
这两个样貌娇憨的孩童就是先前岑鹤领来的那一对双生子,说将要过年岛上人手不够便带来帮衬着我。
话虽如此,我却知晓,他是怕我一人无趣寂寞了。
可他不了解,我刚成妖睁开眼时躺在棺材里不能动也不能说话,独自一人对着墓室天顶躺了几百年。
寂寞这矫情东西于我委实算不得什么。
“夫人,和鸳夫妇两刚刚送来的这叠喜花,您看贴哪里好?”
桑落捧着一打剪工精细的花纸从窗篷下探进脑袋,喜笑颜开道:“夫人今天可真好看。”
我才美滋滋地抻了抻新衣裳要咧开嘴乐,他又道:“衣服比人更好看。”
……
还没有衣裳好看的我非常落寞地往门框上贴着剪纸。
“哟,夫人今日可起得好早。”
那个名叫漱珠的鲛人在池子里的漩涡中浮了出来,幽蓝的长发缀满珍珠湿淋淋地搭在臂弯里。
尾巴在干枯的荷叶上一垫,她姿态优雅地坐在池沿上,得了襄陵和桑落对于自身穿着打扮的几声赞后看向我目光更是灼灼逼人,终于逼得我不得不放下正在刷面糊的手。
我迎着她目光将她仔仔细细上上下下地通观了一遍:“唔,你这身衣裳可真气派真气派。”
她脸上的得色飞扬,拨弄着额前的垂珠:“夫人眼光不错,这可是我采了千粒珍珠花了一年时间做的。”
说罢,瞧着我的眼光更热烈了,犹带几分意味地在我身上逡巡了一圈,抿唇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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