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意的人,死的死,散的散,早都离开了他的身边。
他错了么?
他只是无望而执着地,想爱那个让自己心动的女子啊。
即使——她是父皇的妃子。
直至她求旨请死,死在他的眼前,他都不知道,那个温柔笑着,招手叫他过去玩,给他好吃的江南的小点的女子,是否知晓他心底最隐秘的情意。
然而这一切已全不重要,她已经用死亡,摆脱了这个桎梏着她的肉体灵魂的地狱。
还以她的死亡,解脱了那个同样被禁锢在金碧辉煌的牢笼里的,他一直羡慕着的,嫉妒着的,他的同父异母兄弟——冉惟。
父皇其实更爱冉惟罢?把最好的,乃至父爱,都给了他。
他呢?他得到了什么?
不过是一个冷冰冰,高高在上的太子身份,一个头衔。
他真正想要的,却从来没有得到过。
直到,他毫无防备地,遇见了无情。
那样轻浅地笑着,不卑不亢,声似碎玉,清朗而又温暖。
他看着她和冉惟交换眼色,看着冉惟一副担心忧虑的样子,他想,她还没有属于任何人,那么,终于,他可以拥有,只属于自己的人了呵。
可是,她却宁愿让天下人都以为她死了的方式,摆脱他和他所能给她的一切。
他轻轻抚摩掌下浅色的羊羔绒毡子,神色冷淡迢遥,蓦地捏紧了手掌,将之死死攥在心手里。
他错了么?
不不不!
他没有错!
无情呵,无情,你能为被屠杀了羔羊梵诵超度,却一而再再而三地,置我的痛苦于不顾,难道你不是一个不停杀戮的人么?
你杀戮的,是我的心呵,无情。
他轻轻笑开了,他没有错,错的是一再逃开的无情。
现在,他手里捏着生杀予夺的那条线,普天之下,除了他,再没有人,能解开系在无情血脉里的这条线了。
除非,她死。
或者,他死。
可是,即便是死,他也不想再放开了呵。
一旁伺候着的太监看见他脸上邪冷的笑纹,忙不迭地垂下眼去。
太可怕了,皇上笑得,简直似魔神附身。
“皇上,三韩、高句丽、新罗、百济、安南、占城、暹逻、万象、缅甸、真腊、南诏,以及北地的耶律氏部、大月氏部和乌孙、柔然等的使臣,都已经进京,在馆驿中等待皇上召见。”
侍卫老五蹑足走进,低声禀报,似未曾看见他脸上的邪肆笑容。
侍卫老五曾经看见过,比这个笑容更血腥的笑,就在多年前,襄王爷被大火活活烧死的月夜里。
他原以为,皇上找到了皇后娘娘,牵念多年的心终于可以有个归宿,却不料,偏偏就是她,把皇上推进了更绝望更血腥的那条路。
曾经,襄王爷是牵制皇上心魔的人,后来王爷死了,皇上以最残冷暴虐的手段,肃清了内戚党,杀得血海飘橹;而今,皇后娘娘的再次失踪,他不知道朝野上下,会有多少人为此付出代价。
“朕知道了,老五你去安排吧,朕下了朝在御书房,见上一见罢。”
墨慎丢开手上的毡子,既然无情不喜欢,还留着做什么?“把这些都拿去烧了!”
“是。”
小太监忙上前来捡起地上的毡子,弯着腰后退着出去了,心里可惜,这么好的东西,千金也换不来一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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