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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瞅着他:“你唬我呢,里头有遮帐雅间自个取乐,谁也看不着谁。”
他哭丧着一张脸:“这可是京里有名的销金窟,一杯酒要数万钱....微臣穷的要断粮了,实在请不起公主.,要不,咱们换个小点的.....”
“唉,堂堂一个北宛国王子,居然如斯落魄,连酒楼都不敢进....”
我乜斜他一眼,摸摸全身上下,全是宫中之物,也不敢轻易拿出去当换。
只得跟他并肩站在浚仪桥上,仰望着樊楼里幢幢人影,“一个北宛王子,一个宋朝公主,居然只能空着肚子站在外头看臣民吃喝玩乐,这是何道理。”
乌邪椮苦笑着摸摸鼻子:“酒楼请不起,这两旁的肉饼,分茶,羊羔酒,乳酪,包子果脯,臣保准能喂饱公主的肚子。”
我只得叹一声:“吃汤圆去。”
御沟边寻了清幽不打眼的小铺子,乌邪椮对着麻利的大嫂子道:“娘子,来两碗桂花芝麻圆子。”
“好咧,小娘子郎君稍坐,马上就来。”
月上柳梢,笙箫在耳。
暖糯糯香馥馥的汤圆滑入腹中,今日如意有事不在宫中,不知此时在何处作甚。
我想起一事,问乌邪椮:“你的吃穿用度银钱,可是北宛那边按岁给的?”
他摇摇头:“以前还记着,现下北宛也不太平,好几年没有进岁俸银了。”
这意思是,乌邪椮一个北宛王子,这几年在食玉炊桂的京里,除了质子府那个花团锦秀的空架子,实地里过着可怜兮兮捉襟见肘的日子。
他瞧我瞪大了眼,笑道:“没公主想的那样,臣名下有不少产业....过的还算不错...”
但凡皇家,有些心酸,匪夷所思,又不足为外人道矣。
少年不识愁滋味
乌邪椮默默的吃着,突然抬起头望着我道:“我的阿史那,也就是我的母妃,她是汉人,也喜欢吃这东西。”
我和他认识这些年,第一次听他说起自己的母妃。
他搅动着勺子,低着头慢腾腾道:“草原上没有这些东西,阿史那每年都要向商队买许多,煮给我吃。”
我停下勺,看着他。
“草原上出生的孩子,没有谁爱吃这黏糊糊的玩意,我也讨厌的很,每次都皱着脸咽下肚里。”
“已经十五年了,我再也没有回去过草原,阿史那也不在了.....”
他呐呐低语,抬首凝望火树银花璀璨灯海:“我已忘了阿史那的模样....可是我永远记得...她煮的圆子的味道.......”
流淌在血液里的味道。
“阿椮。”
我递给他帕子,“擦擦泪,别哭了。”
他从幽远记忆中回过神来,咧着嘴骂:“他娘的孬种才哭了,我没哭。”
我哄道:“好好好,你没哭,我是给十岁就离开阿史那的小阿椮的,不是给你的。”
他咕噜一声吃完碗里的圆子,泄愤的扯我帕子揩嘴。
“你给我讲讲北宛吧。”
“草原,雪山,牛羊,牧民,鹰和狼。”
我眼里熠熠生辉:“仔细点。”
“北宛有龙腾之地牙子海,牙子海是雪山水汇集的大湖,王帐就在此处,四周是茫茫的草原,草原外是寸草不生的沙漠。”
“听起来很有意思”
我颔首想象。
他微微一笑:“横穿过草原要花上三个月的时间,风吹草低牛羊成群,我的族人们骑着马,跟着天上的海东青,巡视着自己的领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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