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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也是人生的讽刺,九莉给她母亲从小训练得一点好奇心都没有,她的好奇心纯是对外的,越是亲信越是四週多留空白,像国画一样,让他们有充份的空间可以透气,又像珠宝上衬垫的棉花。
不是她的信,连信封都不看。
偏遇到个之雍非告诉她不可。
当然,知道就是接受。
但是他主要是因为是他得意的事。
九莉跟她三姑到夏赫特家里去过,他太太年纪非常轻,本来是他的学生,长得不错,棕色头髮,有点苍白神经质。
纳粹治下的德国女人都是脂粉不施。
在中国生了个男孩子,他们叫他“那中国人”
。
她即使对楚娣有点疑心,也绝对不知道,外国女人没那麼有涵养。
夏赫特连最细微的事都喜欢说反话,算幽默,务必叫人捉摸不定。
当然他也是纳粹党,否则也不会当上校长。
“他们对犹太人是坏,”
楚娣讲起来的时候悄声说。
“走进犹太人开的店都说气味难闻。”
又道:“夏赫特就是一样,给我把牙齿装好了,倒真是幸亏他.连嘴的样子都变了。”
他介绍了个时髦的德国女牙医给她,替她出钱。
牙齿纠正了以后,渐渐的几年后嘴变小了,嘴唇也薄了,连脸型都俏皮起来。
虽然可惜太晚了点,西谚有云:“寧晚毋终身抱憾。”
之雍这次回来,有人找他演讲。
九莉也去了。
大概是个徵用的花园住宅,地点僻静,在大门口遇见他儿子推著自行车也来了。
也不知道是没人来听,还是本来不算正式演讲,只有十来个人围著长餐桌坐著。
几个青年也不知是学生还是记者,很老练的发问。
这时候轴心国大势已去,实在没什麼可说的了,但是之雍讲得非常好,她觉得放在哪里都是第一流的,比他写得好。
有个戴眼镜的年青女人一口广东国语,火气很大,咄咄逼人,一个个问题都被他閒閒的还打了过去。
出来之雍笑道:“老婆儿子都带去了。”
次日他一早动身,那天晚上忽然说:“到我家里去好不好?”
近午夜了,她没跟楚娣说要出去一趟,两人悄悄的走了出来。
秋天晚上冷得舒服,昏暗的街灯下,没有行人也没有车辆,手牵著手有时候走到街心。
广阔的沥青马路像是倒了过来,人在蒙著星尘的青黑色天空上走.
他家里住著个相当大的弄堂房子。
女佣来开门,显然非常意外。
也许人都睡了。
到客室坐了一会,倒了茶来。
秀男出现了,含笑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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