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撕了块长衫的下摆,用河水浸湿了,给六爷的伤口擦拭。
回转身,六爷已脱下战袍,前襟拉开,左肩处有一道箭伤,血色晕满了前襟及整个左臂,但我知道那并不全是六爷的血,多半也有敌兵的血吧。
那伤口并不深,也没发黑,是无毒的轻伤,在行军中这点伤根本不算什么的。
但我就是不自禁地皱紧了眉,怎么看怎么碍眼。
那道很浅的口子只是微微渗出一些血丝,但衬着锁骨处的肌肤一看,竟也是触目惊心得让人的手都抖起来。
我小心地擦拭伤口四周,手却一直抖个不停,想停也停不了,仿佛根本不是长在我身上的一样。
好不容易将四周清洗干净,我从怀里拿出白药,正想打开,却听六爷叫了声,“平澜……”
我抬头,对上六爷的眼睛,就这么一个不慎被那两汪寒潭给摄去了神志。
六爷的眼睛一直很美,平日里,只要那双狭长的丹凤眼朝你那么一瞟,就会恍如置身星空下的湖畔,满天星辉与湖中反光点点相映,任是无情也动人。
那时的六爷是清冷的,但此刻,他看着我,很专注,很细致,似乎只是盯着我的眼睛,但却觉得浑身上下无一处不在他的眼底。
我从不知道人的眼神也能如一张网,而六爷这样地看着我,我就觉得像一张密密的网把我整个圈住。
平日里少有情绪的眼睛,此刻居然闪着耀目的神采,灼灼的,让人根本无法思考,只能傻傻地回望着他,陷入他所设定的领域。
心剧烈地跳动起来,一波一波的热力直涌上脸颊。
不知是不是周围太过安静,我竟能清晰地听见自己的心跳如擂鼓般大声。
中蛊了……对,就像中蛊了一般,让人根本无法动弹。
突然“啪”
地一声,我猛地惊醒,连忙闪开眼,眼光逃到地上,才发觉原来是盛药的盒子掉了。
我拾起,摸了摸鼻尖的汗,不敢再看六爷的眼睛,只得轻声道:“六爷,上药了……”
语出才知道,自己的声音竟似在喉咙里翻滚,轻到让自己也听得模模糊糊的。
六爷没有说话,只是微侧了头,让我替他上药。
我将药轻轻抹上伤口,在指尖触及肌肤的时候,却不禁震了下,我眼角瞄了瞄六爷,不料却正被他逮着。
他微勾着唇轻笑,眼神透着得意与有趣,看得我脸上一热,直想挖个地洞遁地而逃。
身上不断地冒出汗来,六爷的眼光竟似如影随形,盯着我的每一个动作,那种带着得意与有趣的眼神呀……我直觉地想找个话题把这种让人紧张又让人心颤的气氛给消去。
转了转,不禁想起我刚才便想问,却一直未问出口的话,“六爷,为什么要兵分两路走?邱御幸的八元撒星阵变幻莫测,虞靖怎么会……”
话至此处,六爷凝了眉,脸色也为之一正,看看已抹好药的伤口,将衣襟拉好。
“……轻敌!
虞靖提议,本想借此会师之名,丰得化不会提防就乘机攻下来,于是我率三万兵马取道桓河。
她率十三万兵马直攻丰得化,准备一举灭敌。”
“六爷只率了三万兵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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