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越诤眼圈骤然一热,僵在原地好半天说不出话来。
“林先生,你没事吧?我看你脸色不好。”
林越诤抬起手,无力地一挥,示意他进去抢救舒旻。
直到半夜,舒旻才悠悠醒转。
病床上,她的脸瘦得有些脱形,一双深黑无光的眼睛空得像两个洞,嘴唇干裂发白。
林越诤握住她的手,侧过脸去,不忍猝睹。
她疲惫地看了他一眼,被他握着的手轻轻动了一下,重重阖上眼帘。
林越诤整夜守在她床前,不停地用酒精给她物理降温,照看着药水,仿佛非如此不可心安。
值班护士每两个小时给舒旻量一次体温,直到天亮,她的体温才降了下来。
见他一夜未睡,江医生也留守在自己的医院作了一晚陪,到了天亮,他红着眼劝慰林越诤:“林先生,体温降下来就没事了,你不妨回去休息,其余一律照应,这里都有护士。”
林越诤头也没回,只摆了摆手。
舒旻到底年轻,到了中午时,她已经恢复了神志,小声说了句“饿”
。
撑了一宿的林越诤如聆天听,起身去为她寻找食物,却被江医生拦了下来,说未来三天内,她都不可以进食,只能靠输液维持电解质平衡。
林越诤给EVA去了一通电话后,便整日关机,寸步不离地陪着舒旻,时不时帮她拿热毛巾擦脸,擦手,甚至还帮她擦脚。
然而,他做的更多的动作是去按她的脸颊,明知几乎不可能,他却期盼她赶紧胖起来,胖到让他安心的程度。
连日来,舒旻间歇性地睡觉,整日浑浑噩噩的,从不张口说一句话。
直到第四天清晨,趴在她身畔假寐的林越诤感觉有什么正轻柔地抚着自己的脸,他缓缓睁开眼看去,只见舒旻睁着无比澄明的眼睛,用手摸着他的下巴,声音低微温软:“阿诤,你长胡子了。”
林越诤轻轻捉住她的手,紧紧贴在自己颊上,似嫌不够,又将她细长的手指含在口中,轻轻啃嗫,长睫颤了几下,一滴热泪还是滚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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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无处说的遇见与告别(1)
妈妈问他有什么要带走的,他只带了几件衣服和一箱子的“鸡零狗碎”
。
只有他知道,那个箱子里装着他的整个青春年华,以及那段年华里,最好的他与她。
舒旻身体彻底恢复已是一个星期后,她穿着他给她买来的睡裙,站在他那空旷如画廊的房子里,目光滑过书架上的层层书脊。
厨房里,林越诤正忙着煮晚餐,她倚在书架上,合眼听着从厨房里传来的水声、餐具碰撞声,一颗心酸酸软软地皱成一团。
缓了缓情绪,她沿着书架一径看着,书架上放着的都是旧书,看着都有二三十年的历史,多是文学类、历史类的巨著。
她随手抽出一本西班牙语原版的《百年孤独》,那是出版于1982年的老书,打开内文,里面的纸张业已发黄发脆,里面用密密麻麻地用西班牙文写着批注,她翻开书扉一看,上面写着“林允升藏书”
。
她暗想,这个叫林允升的人多半是林越诤的爸爸,她合上书,心头泛起了些疑惑,同林越诤认识这么久以来,她从未感觉到他的生命里有家人、朋友的存在,他就像是彻头彻尾的孤儿。
指腹抚过“林允升”
三个字,她吟哦了一遍,总觉得这个名字极耳熟,像是在哪里听过。
她敲了敲脑袋,悻悻放下书,朝厨房看去。
当初她第一次听见“林越诤”
三字时,也有过同样的熟稔,然而,无论她怎么去打捞那熟稔,也捞不出任何记忆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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